崔宇星的手掌贴在冰墙上，寒气顺着指尖蔓延。碎冰落在地上，发出细小的响声。他盯着岩台上的黑袍人，没有动。
林晚秋站在他左侧，玉杖横在身前，光纹缠绕指间。周砚之蹲在右侧，三枚骨铃埋进沙土，只露出一点尖角。
小雷龙缩在崔宇星脚边，毛发还没平复。
成年雷龙双翼展开，遮住天空。它的爪子陷进岩石，留下四道深痕。那双赤红的眼睛扫过众人，最后停在林晚秋身上。
黑袍人抬起脸，嘴角扯了一下。
“我与它有守护契约。”他说。
声音干涩，像砂石摩擦。
话音刚落，雷龙突然仰头，喉咙里滚出一声低鸣。它的背部肌肉绷紧，鳞片缝隙中浮出一道金线。那道光迅速扩散，变成锁链状的符文，在体表游走。
林晚秋瞳孔一缩。
“这是……”她嘴唇微动，“誓约之印？”
周砚之猛地翻开随身古卷，纸页哗啦作响。他的手指快速划过一行文字，又翻一页，再看一眼空中浮现的符文走向。
“没错！”他抬头，“《结界源典》里提过，只有林家血脉继承者才能激活这个契约。它不是坐骑，是你们家的守护兽！”
崔宇星眼角跳了一下。
他看向林晚秋。
她的手在抖。
玉杖上的裂痕正对着空中符文，两者之间泛起微弱的共鸣波纹。
黑袍人冷笑一声，右手按在胸前。一块暗色晶石嵌在他衣服内侧，表面刻着断裂的符号线条。他低声念了几个字，晶石骤然发亮。
雷龙身体一震，符文瞬间变暗。
它低头嘶吼，爪子在地上抓出深沟。双眼由红转黑，又从黑转红，像是在挣扎。
“你以为这种东西能控制它？”崔宇星往前一步，冰丝在掌心凝聚。
“这不是控制。”黑袍人说，“是契约。它认主过一次，就不会再认第二次。”
林晚秋没听他说话。
她向前走了两步，离开防护范围。
“晚秋！”崔宇星伸手想拉她。
她避开了。
走到空地中央，她举起玉杖，将断裂的那一端对准雷龙额头。
“我不知道你是谁。”她说，“但我知道，你不会背叛自己的誓约。”
她闭上眼，开始轻声念诵。
不是完整的咒语，只是残章里的几个音节。每一个字都像从心底挤出来，带着细微的颤音。
雷龙的身体猛地一挺。
符文重新亮起，比之前更盛。金色锁链从它身上升起，化作藤蔓般的轨迹，在空中与玉杖共鸣。
黑袍人脸色变了。他再次催动晶石，可这次，符文只是闪了闪，便继续流转。
“不可能！”他吼了一声，用力拍下晶石。
雷龙猛然甩头，尾部横扫而出。一股劲风压向岩台，黑袍人被击中肩膀，整个人飞出去数米，撞在石壁上滑落下来。
他趴在地上咳了几声，左手撑地起身。那只手已经焦黑，像是被雷火烧过。
崔宇星趁机抬手，一道冰盾成型，挡在林晚秋身后。
周砚之同时抛出三枚骨铃，它们悬在半空，围成三角阵型，发出低频震动。地面微微颤抖，那些残留的契约波动被一点点压制。
雷龙缓缓降落地面。
它走到林晚秋面前，低下头，鼻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掌。
一道微光从它额心射出，直入玉杖裂缝。
咔的一声。
裂痕合拢了一半。
林晚秋睁开眼，眼里有水光。
“原来你还记得。”她说。
雷龙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像在回应。
崔宇星松了口气，握紧法杖的手稍稍放松。系统在这时轻轻震动了一下，像是提醒什么。
【检测到高阶结界波动，真言刻痕进度+5%】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眼前这一幕。
守护契约不是用来束缚的。它是回应，是等待，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承诺。
小雷龙这时跑了出来，绕着成年雷龙转了一圈，仰头叫了一声。大雷龙低头蹭了蹭它，尾巴轻轻卷住幼崽，将它护在身侧。
周砚之收起古卷，走到崔宇星身边：“现在怎么办？”
崔宇星看向岩壁阴影处。
黑袍人还在那里。
他靠着石壁坐着，右手垂着，左手焦黑。晶石碎了一角，不再发光。
但他没逃。
“你到底是谁？”崔宇星问。
那人没回答。
风吹过峡谷，带起一阵沙尘。
林晚秋握紧玉杖，走到崔宇星身旁。她的气息稳了下来，眼神变得坚定。
雷龙站在她身后半步，双翼微张，形成屏障。
“你说契约有效。”崔宇星一步步走近，“可它刚才选择了谁，你自己看到了。”
黑袍人抬起头。
他的眼睛很浑浊，像是蒙了层灰。
“我只是……想活下去。”他说。
“所以就拿别人的命换？”
“我没有别的办法。”他声音低下去，“他们给了我这块晶石，让我来找它。说只要掌控雷龙，就能活到下一个周期。”
周砚之皱眉：“他们是哪个组织？”
“守界人。”黑袍人咳了一声，“康文瀚的人。”
崔宇星眼神一冷。
这个名字他听过。
不是直接交过手，而是在某些记录里出现过。一个把人类当成试验品的疯子学者。
“你帮他们做什么？”
“我只是个边缘成员。”黑袍人苦笑，“连正式身份都没有。他们给我一点资源，让我执行任务。这次的目标是夺取雷龙，激活远古结界核心。”
林晚秋开口：“那你根本不知道这头雷龙的意义。”
“我知道。”他说，“但我以为……守护契约早就断了。”
“它一直在等。”林晚秋说，“等真正的主人出现。”
黑袍人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抬起完好的右手，摘下耳钉。
和崔宇星一样的残破金属耳钉。
他把它扔在地上。
“我不该来。”他说，“这不属于我。”
崔宇星没去捡。
他转身走回林晚秋身边。
“我们走。”他说。
“不处理他？”周砚之问。
“他已经失去了契约之力。”林晚秋看着雷龙，“真正的代价，是接下来的日子怎么活。”
雷龙低吼一声，翅膀展开，挡住黑袍人的视线。
风再次吹起。
沙尘卷过地面，盖住了那枚掉落的耳钉。
崔宇星抬头看天。乌云正在散开，阳光从缝隙中洒下来。
小雷龙跳到他肩上，轻轻咬了下他的耳朵。
他抬手摸了摸幼龙的脑袋。
“没事了。”他说。
林晚秋站在他旁边，玉杖上的光纹稳定流转。她的另一只手悄悄伸过来，抓住了他的袖角。
他没躲。
周砚之走在最后，回头看了眼岩壁方向。阴影里已经没人影。
他加快脚步追上队伍。
雷龙跟在他们身后，每一步都让地面轻颤。它的翅膀完全展开，像一道移动的屏障。
峡谷出口就在前方。
阳光越来越亮。
崔宇星忽然停下。
他感觉到体内的魔力流动变得顺畅。真言刻痕的位置传来熟悉的拉扯感，像是有什么要成型。
系统震动了一下。
下一秒，背后虚空中，蓝白交织的纹路一闪而逝。
他呼吸一顿。
林晚秋察觉不对，转头看他。
“怎么了？”
他摇摇头：“没什么。”
只是刻痕……快满了。
他抬头看向远方。
极北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