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荒原的风，裹着冰粒砸在脸上，像无数把细针在刺。
林风裹紧了身上的厚袍，身旁的苏云正扶着妹妹苏雨，姐弟俩的脸色还带着未褪的苍白。
三天前在暖泉边，苏雨刚服下冰魄草熬的药，寒毒虽解，身子却还虚着。
“林前辈，前面就是风雪祭坛了。”苏云指着远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是怕，是激动——他爹当年就是为了寻祭坛的机缘，才在极北失踪，如今能亲眼见到，也算圆了一半心愿。
林风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风雪尽头，隐约能看到一片凸起的黑色岩层，岩层周围的风雪竟绕着圈流动，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更奇特的是，岩层上空悬着一缕淡蓝色的光，哪怕隔着数里，都能感觉到那光里藏着的古老气息。
“那就是祭坛的结界。”林风眯起眼，体内的风剑心轻轻跳了一下。这跳动不是警惕，是共鸣——就像在风剑冢遇到追风剑时那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祭坛里，正等着与他相认。
三人再往前走了半里，周围的人影渐渐多了起来。有穿着统一宗门服饰的修士，也有裹着破旧皮袍的散修，三三两两地聚在结界外，有的在打坐恢复，有的在低声争执，还有的正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过往的人。
“是赤阳宗的人！”苏云突然压低声音，拉着苏雨往林风身后躲了躲。林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群身穿赤红长袍的修士正围坐在篝火旁，为首的青年面如冠玉，腰间挂着一柄镶嵌红宝石的长剑，正是之前在枯骨城听说过的赤阳宗少宗主，赵凌天。
赵凌天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抬眼望过来，眼神扫过苏云姐弟时带着一丝轻蔑，落到林风身上时，却微微顿了一下——他能感觉到，林风身上的气息很淡，却像藏在风雪里的风，摸不透深浅。
“别理他们。”林风拍了拍苏云的肩膀，“我们是来寻机缘的，不是来结仇的。”
话虽这么说，林风还是留意到，赤阳宗的人身边，还站着几个身穿冰蓝色长袍的修士，为首的女子生得极美，肌肤胜雪，手中握着一柄冰晶长杖，气息竟比赵凌天还强半分——看服饰，应该是极北本地的大宗门，冰玄宗。
“那是冰玄宗的圣女，冰清月。”旁边一个背着药篓的散修听到他们的对话，凑过来低声道，“据说她是冰玄宗百年难遇的天才，能操控极北的冰元素，这次来祭坛，就是为了冰封王座里的冰魄剑。”
“冰封王座？”苏雨好奇地问，“就是传说中藏在祭坛最里面的那个吗？”
“可不是嘛！”散修叹了口气，“但那地方邪性得很，说是诅咒之地——前几届有修士摸到王座附近，没等靠近就被冻成了冰雕，连神魂都跑不出来。要不是今年祭坛开启的异象比往年强，哪会来这么多人。”
林风心中一动。他想起在风剑冢遗迹里，上古剑修说过“极北有风剑残魂”，或许这冰封王座，就和那残魂有关。
就在这时，远处的结界突然亮起一道蓝光。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岩层——风雪祭坛，开了。
蓝光像一道门，从岩层上凭空裂开，门后是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隐约能看到里面交错的冰柱。赵凌天率先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雪：“走，进去。”
赤阳宗的人立刻跟上，冰清月也带着冰玄宗的弟子，紧随其后。散修们犹豫了一下，也纷纷朝着蓝光门走去——机缘在前，就算有诅咒，也没人愿意放弃。
“我们也进去。”林风对苏云姐弟道，“进去后紧跟着我，别乱碰里面的东西。”
三人随着人流走进蓝光门，刚踏入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就扑面而来，比极北荒原的风雪还冷。更奇怪的是，脚下的地面竟在慢慢结冰，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冰层裂开的“咔嚓”声。
“小心脚下！”林风突然拉住苏雨，她刚要踩上一块凸起的冰石，那冰石表面突然弹出几根冰刺，要是踩上去，脚腕肯定会被刺穿。
苏雨吓得脸色发白，连忙缩回脚。周围的散修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有个没注意的修士，直接被冰刺刺穿了小腿，疼得惨叫起来，却不敢停留——后面的人还在往前挤，一旦停下，很可能被推搡着撞上更多陷阱。
“这些冰刺是活的，跟着人的气息动。”林风观察了片刻，发现冰刺的弹出，总是朝着灵力波动最明显的地方。他运转风剑心，在三人周身凝聚起一层淡青色的风环，风环轻轻转动，将三人的气息裹住，不再外泄。
果然，没了气息指引，周围的冰刺再也没弹出来过。苏云姐弟松了口气，紧紧跟在林风身后，连脚步都放轻了。
往前走了约莫半柱香时间，前方的空间突然开阔起来，出现了一片巨大的冰原。冰原中央，立着一座十几丈高的石台，石台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冰层下隐约能看到一个王座的轮廓——正是冰封王座！
“那就是冰封王座！”有人惊呼起来，语气里满是激动。
但没人敢轻易上前。离石台还有百丈远，就能感觉到一股诡异的寒气，那寒气不是来自低温，而是来自灵魂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扯人的神魂，让人头晕目眩。
“这就是诅咒的力量吗？”苏云扶住额头，脸色苍白，“好难受……”
林风也感觉到了那股拉扯力，体内的风剑心却突然加速跳动起来，一股温暖的剑意顺着经脉流转，瞬间驱散了头晕的感觉。他看向苏云姐弟，指尖弹出两道风丝，缠在他们手腕上：“跟着我的剑意走，别抵抗。”
风丝里带着风剑心的力量，苏云姐弟很快也稳住了心神，不再觉得难受。周围的修士就没这么好运了，有几个修为低的散修，已经开始浑身发抖，甚至有人直接瘫倒在地，被同伴拉着才能勉强站立。
“一群废物。”赵凌天嗤笑一声，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枚赤红的玉佩，捏碎后，一股炽热的灵力笼罩住赤阳宗的人，“这点诅咒都扛不住，还想来抢机缘？”
冰清月也取出一枚冰晶吊坠，吊坠散发的蓝光护住了冰玄宗的弟子。两大宗门的人有了护持，纷纷朝着石台走去，散修们只能跟在后面，借着他们的灵力余波，勉强抵抗诅咒。
林风没有急着走，他盯着冰封王座，眉头微微皱起。他能感觉到，王座里除了诅咒，还有一股熟悉的剑意——和追风剑里的剑意同源，却更古老，也更虚弱，像是在沉睡。
“前辈，我们要不要跟上去？”苏云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群，有些着急。
“再等等。”林风摇头，“你看他们。”
顺着他指的方向，苏云看到，最先靠近石台的几个赤阳宗弟子，刚走到五十丈处，突然浑身结冰，从脚底板开始，瞬间冻到头顶，变成了几尊冰雕，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怎……怎么会这样？”苏云吓得声音都变了。
冰清月也停下脚步，脸色凝重：“诅咒的力量在石台附近变强了，玉佩的护持不够。”
赵凌天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没想到，离王座还有这么远，诅咒就这么强。他看向冰清月：“冰圣女，你冰玄宗常年在极北，对诅咒应该有办法吧？”
冰清月没看他，只是盯着石台：“我的冰晶吊坠只能抵挡外围的诅咒，要靠近王座，需要更强的护持——或者，找到诅咒的源头。”
“诅咒的源头？”有人疑惑地问。
“传说冰封王座里，封印着一头上古冰妖，诅咒就是它散出来的。”冰清月道，“要解除诅咒，要么杀了冰妖，要么拿到王座上的冰魄剑——冰魄剑是上古剑修留下的，能克制冰妖。”
这话一出，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杀上古冰妖？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在场的人里，就算是赵凌天和冰清月，也未必是冰妖的对手。这么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拿到冰魄剑。
“可怎么靠近王座？”有人问出了关键问题。
没人回答。所有人都盯着石台，眼神里满是渴望，却又带着恐惧——五十丈的距离，像一道天堑，挡住了所有人的脚步。
林风站在人群后面，却在思考另一件事。他能感觉到，王座里的剑意，正在慢慢苏醒，像是在回应他的风剑心。而且，那股剑意里，没有恶意，反而带着一丝求救的信号。
“或许，诅咒不是来自冰妖。”林风喃喃自语。他想起风剑冢的上古剑修说过，极北的风剑残魂被“困”住了，难道这冰封王座里的，就是那道残魂？而所谓的诅咒，其实是残魂为了自保，散发出的剑意波动？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林风悄悄往前挪了几步，离石台更近了些。体内的风剑心跳动得更厉害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王座里的剑意，正在和他的风剑心对话——不是语言，是情绪，有痛苦，有挣扎，还有期待。
“前辈，危险！”苏云想拉他，却被林风拦住了。
林风没有再往前走，只是闭上眼，运转《风剑心诀》，将一缕风剑心的力量，化作一道细微的风丝，朝着石台飘去。风丝穿过冰冷的空气，朝着冰封王座飞去，就在快要碰到冰层时，突然，石台上传来一道蓝光，将风丝裹住。
“嗡——”
一声轻微的剑鸣，从王座里传出来，传遍了整个冰原。所有人都愣住了，看向石台的方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风却睁开了眼，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知道，自己猜对了——王座里的不是冰妖，是上古风剑修的残魂，而那所谓的诅咒，不过是残魂失控的剑意。
更重要的是，残魂告诉了他，靠近王座的方法。
不是抵抗剑意，是融入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