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仿佛被无限拉长。
当第四天的晨光洒向人类保护基地时,中心广场早已被人潮淹没。
参加最终考核的五百名学员,以及他们的家人、朋友、导师,甚至只是关心结果的普通居民,全都蜂拥而至,将目光聚焦在广场中央那块巨大的电子屏幕上。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期待与不安混合的复杂气味。
季寻墨和江墨白站在人群相对靠前的位置,依旧能感受到身后不断涌来的压力。人潮拥挤,季寻墨下意识地,也是极其自然地,伸手精准地握住了身旁江墨白的手腕。
江墨白微微侧目,深灰色的瞳孔里映出少年紧绷的侧脸。
“人好多。”季寻墨低声说,像是在解释,握着对方手腕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收紧了些。
江墨白没有挣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任由他握着,如同一座能在人海中定住风雨的礁石。
上午九点整,屏幕骤然亮起。
巨大的嗡鸣声在广场上空响起,伴随着宿凛沉稳有力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每个角落:“现在,公布本届‘异能人’最终考核综合评定排名。”
短暂的死寂后,屏幕顶端,金色的字体如同烙印般缓缓浮现——
第1名:季寻墨
“哇——!!”
人群瞬间沸腾,惊呼声、赞叹声、议论声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氛围立刻开始弥漫。
季寻墨看着屏幕上自己的名字,心中却奇异地没有太多狂喜。
这场比赛带给他的意外远远多过惊喜——信标事件的残酷、与伙伴的被迫对决、楚珩之的算计、六级“异变者”的突袭、力量的失控、断刀之痛、以及那柄破空而来的神秘之刃......最后的记忆是混乱而模糊的,他印象中的结局堪称稀里糊涂。
然而,在不知情的旁人眼中,他却是以绝对的实力和最后那力挽狂澜...尽管过程无人知晓的表现,稳稳占据了榜首。这个结果,对他而言,更像是一个崭新且沉重责任的开始。
他仰头看着那金色的名字,感受着周围投来的或羡慕或敬畏的目光,然后,他轻轻摇了摇一直握着的江墨白的手腕,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语气里带着一丝确认般的雀跃。
“江执判,我得了第1名。”
江墨白低头,对上他那双写满“快夸我”的眼睛,周围所有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褪去。
他嘴角几不可查地微微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中,异常清晰地传入季寻墨耳中:
“嗯。”
“很棒。”
只有两个字,却像带着魔力,瞬间抚平了季寻墨心中所有的不确定和波澜。
他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握着手腕的手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但身体依旧紧紧挨着江墨白,仿佛这里是整个喧嚣世界最安心的角落。
榜单继续滚动。
由于团队赛信标事件中,最后仍能站立并试图破局的学员都展现了卓越的意志和应变能力,几乎都获得了额外的加分。
秦茵终于摆脱了“万年老二”的魔咒,可惜不是升到第一,而是被楚珩之以极其微小的一分之差挤到了第三名。
据说这一分就差在个人赛前期,楚珩之那精于算计、兵不血刃的战术表现上,在评估团队看来更具“策略价值”。
卓曜凭借其超远的狙击距离和关键时刻的稳定发挥,荣获第5名。闻人镜则惊险地卡在了第10名的门槛上,她的空间平衡感在复杂地形中占尽优势。
苏九笙和于小伍也分别跻身前二十和前三十,抗击打能力与防御专长在综合评估中同样备受青睐。不得不说,这一届学员的竞争力,强悍得超乎想象。
...
下午,颁奖仪式在中心广场的礼台上举行。阳光正好,将礼台照得一片明亮。
前三名的奖励并非金银,而是更实用的、融合了高级能量压缩技术的特制“能量锭”,外形酷似厚重的金牌,但其蕴含的价值远超贵金属。
而颁发奖牌的,正是执判官中公认战力前三的江墨白、方染与贺锦言。
江墨白拿着属于第一名的暗金色能量锭,走到季寻墨面前。少年站得笔直,努力维持着镇定,但微微发亮的眼睛暴露了他的激动。
江墨白将能量锭的链子绕过季寻墨的脖颈,为他戴上。冰凉的金属贴上皮肤,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完成这个动作后,江墨白的手却没有立刻放下,而是停顿在了季寻墨的肩侧,手指微蜷,那是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想要拥抱的预备动作。
在万人瞩目的广场上,他强大的自制力仍在抑制着这份冲动。
站在中间的贺锦言正要将能量锭给楚珩之带上,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江墨白那几乎要抱上去的架势,心里咯噔一下。
好家伙,老江你冷静点!这么多人看着呢!
电光火石间,贺锦言反应极快,他不能只让江墨白一个人抱啊!那不成区别对待了?他立刻伸出空着的两只手,一把牢牢握住了身旁楚珩之的胳膊,动作快得几乎像是擒拿。
最右边的方染虽然没完全搞懂中间俩人在搞什么名堂,但她看到贺锦言抓住了楚珩之的胳膊,又瞥见江墨白放在季寻墨肩上的手,瞬间福至心灵——
哦!要肢体接触是吧?不能输!她也立刻有样学样,伸出手,结结实实地握住了秦茵的手臂。
于是,台上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三位执判官给前三名学员颁奖后,都没有立刻退开,反而江墨白手搭肩,贺锦言和方染分别紧握着楚珩之和秦茵的胳膊。台下的观众开始有些疑惑地窃窃私语。
站在一旁主持的宿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随即立刻拿起话筒,高情商地朗声宣布:“看来,我们的执判官们对新一代的佼佼者们也是寄予厚望,情难自禁啊!那么,让我们临时增加一个环节——请三位执判官,给予我们未来的希望,一个象征认可与薪火传递的拥抱!”
这话一出,瞬间化解了台上的尴尬,并将这幕引向了充满正能量的方向。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江墨白闻言,再没有任何犹豫,手臂自然地向前一环,将季寻墨轻轻拥入怀中。那是一个短暂却坚实的拥抱,带着冷冽的气息和不容置疑的肯定。
季寻墨猝不及防地撞入那个熟悉的怀抱,整个人都僵了一下,随即,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暖流席卷全身,耳边所有的喧嚣都消失了,只剩下江墨白沉稳的心跳声。
贺锦言松了口气,顺势拍了拍楚珩之的后背。楚珩之身体微微一僵,但很快放松下来,接受了这份来自“毒唯”对象的、略显粗暴的认可。
方染则给了秦茵一个充满力量感的拥抱,低声道:“干得漂亮!”
掌声雷动,金色的阳光洒在礼台上,将执判官与年轻学员们的身影勾勒得格外清晰。
拥抱结束,季寻墨退后一步,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他抬头看向江墨白,两人视线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属于他们的路,和新的篇章,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