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寻墨顺着楚珩之讲述的轨迹,目光缓缓移向床边,最终定格在那把静静支棱着的长刀上。
墨色的刀身吞噬着光线,唯有那线白刃流转着幽微的冷芒。
“是这把刀吗?”季寻墨指着它,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迟疑。
楚珩之的描述太过震撼,他无法将眼前这柄安静得过分的武器,与那秒杀六级“异变者”的恐怖白光联系起来。
楚珩之闻言,这才将目光正式投向那柄刀。
说实话,从季寻墨昏迷到现在,他心神震荡,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这柄改变了战局的武器。
他走上前,伸手握向刀柄。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材质时,一股极其微弱、却仿佛源自同根同源的威压感一闪而逝,让他下意识地松开了些许力道。
他仔细端详着刀的形制、材质,尤其是那独特的墨色与极致白的交融......几秒后,他瞳孔骤然收缩,脸上再次浮现出难以置信的震惊,比之前讲述时更甚。
他认出来了!不是通过传闻,而是在某些极高权限才能查阅的、关于早期执判官武器设计的绝密档案残卷里,见过它的概念图和部分描述。
“你进过龙骸武库?”楚珩之猛地抬头,看向季寻墨,语气急促,甚至忘了维持他那份惯有的慵懒腔调。
季寻墨被他突然的反应弄得一愣,下意识点头:“嗯,江执判给的钥匙,但我没见过他。”
楚珩之根本没心思计较他为什么能进武库这种“小事”,他紧紧盯着季寻墨,语气斩钉截铁,直接否定了他之前的话:“不可能!你不可能没见过它!”
这话让季寻墨更加困惑,也勾起了于小伍和秦茵极大的好奇心。
“我真的没见过,”季寻墨努力回忆着在武库里的经历,肯定地说,“武库很大,武器很多,但我很确定,没有这把刀的印象。”
楚珩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季寻墨体内存在∞-2碎片,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猜想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他没有直接解释,而是将刀拿起来,递到季寻墨面前。
“握住它。”楚珩之命令道,眼神锐利。
季寻墨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接过。
刀柄入手,依旧是那股沉甸甸的冰凉感,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股沉寂的、属于∞-2的力量,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了细微而欢欣的涟漪。
一种难以言喻的、水乳交融般的契合感从掌心蔓延开来。
他下意识地挥动了两下,刀锋破空,发出低沉悦耳的嗡鸣。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丝毫滞涩,仿佛这柄刀已经陪伴他征战了无数岁月。
“什么感觉?”楚珩之紧盯着他问。
季寻墨停下动作,老实回答:“没感觉啊......呃,就是,很顺手。”
“没感觉?”楚珩之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惯有的、带着些许嘲讽意味的弧度,只是这次,嘲讽之下是看透真相的冷冽,“使用一把从未见过、从未碰过的刀,却能像使用自己的身体延伸一样毫无隔阂感,挥洒自如,季寻墨,你不觉得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感觉’,也是最不合理的地方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于小伍和秦茵也瞬间反应过来。对啊!就算是再顶级的武器,初次使用也总需要一点适应时间,更何况是这种明显有“灵性”的凶兵?
季寻墨也愣住了,握着刀柄的手微微收紧。楚珩之的话像一把钥匙,撬开了他记忆深处某个被忽略的角落。
看着季寻墨变幻的神色,楚珩之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不再卖关子,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冷静,带上了一丝类似呛人却又无比严肃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说道:
“它,传闻中有个名字,虽然在公开记录里没写,但在内部最高权限的档案中,它被标注为——‘∞-2专属适配型·概念验证体’。是基地当年在∞-2碎片尚未‘遗失’前,倾尽资源,专门为了作为∞-2能量承载体与放大器而打造的唯一一把刀。”
三人组:“??!!!”
专属适配型?!概念验证体?!唯一一把?!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带来的信息冲击力不亚于一场精神风暴。这意味着,这柄刀从诞生之初,就是为了季寻墨体内那块碎片而存在的!
季寻墨猛地低头,死死盯住手中的墨色长刀,心脏狂跳。
楚珩之话如同闪电,劈开了他脑海中的迷雾。
他想起来了。十四岁那年,他第一次进入龙骸武库,好奇心驱使他向着能量反应最强烈的深处探索,结果在某个区域,被一股无形却磅礴恐怖的磁力场能量狠狠地砸了出来,甚至让他轻微受创。
那次经历让他深刻认识到江墨白给他钥匙的真正含义——武库深处,不是当时的他能够触及的。他根本没能见到那股能量场的核心,自然也没见过被封锁在其中的这把刀!
“我想起来了......”季寻墨声音干涩,“我当年......是被一股很强的能量场轰出来的,根本没见到它。”
“这就对了。”楚珩之冷哼一声,“专属引力场封锁,非契合者根本无法靠近,甚至无法‘看见’其真实形态。而你失控的时候。”
他目光扫过季寻墨,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我感受到你身后那股强烈的、混乱的能量波动,应该就是∞-2受到刺激后不受控地爆发。武库深处的这把刀,感知到了它唯一宿主的‘召唤’,强行突破了引力场的束缚,沿着两者之间那独一无二的能量轨迹,产生了‘破空认主’的效果。”
解释合情合理,逻辑严密,将所有线索串联了起来。
然后,楚珩之话锋一转,声线愈发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警示,直击要害:
“季寻墨,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2碎片,在官方记录里,是在运输过程中‘意外遗失’,下落不明。而这把为其量身打造、同样被列为最高机密的刀,一直封锁在武库最深处,不见天日。”
“如今,碎片在你体内,刀破空而来认你为主。”
“如果,让基地里那帮整天琢磨着能量、碎片和‘可控兵器’的老头子们,认出了这把刀,猜到了你与∞-2的真正关系......”
楚珩之微微前倾,目光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剖开所有侥幸,将他拉回到冰冷的现实:
“你猜,他们脸上会是什么表情?是欣喜若狂,找到了一件失落的‘珍宝’?还是......感受到计划之外的‘变量’所带来的威胁与......恐慌?”
病房内的空气,随着楚珩之最后一个字的落下,瞬间降至冰点。
于小伍和秦茵脸上的震惊尚未褪去,又蒙上了一层深深的忧虑。
季寻墨握着刀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他看着手中这柄与自己命运彻底捆绑在一起的刀,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握住它,不仅仅是获得了力量。
更是揭开了一个被尘封的巨大秘密,并将自己置于了风暴的最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