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气氛，在季寻墨看来，变得有些难以言喻的煎熬。
餐桌上摆着简单的菜系，是江墨白一贯偏好的咸口，味道无可挑剔。
江墨白吃得安静而专注，他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左腿上那套新“装备”，甚至无意识地，将左腿轻轻搭在了右腿上，形成了一个优雅而放松的翘腿姿势。
就是这个姿势，要了季寻墨的命。
他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磁力牵引，一次又一次地，不受控制地瞟向那个方向。
目光掠过黑色短裤的裤脚边缘，掠过那截在灯光下白得晃眼、肌肤细腻的大腿，最终定格在那个银灰色的、带着冷硬科技感的腿环上。
腿环微微陷入匀称的皮肉里，勾勒出一道柔和的凹陷，其下，是紧密包裹着小腿的黑色护甲袜筒，一直没入脚上的黑色马丁靴。
冷与暖，硬与软，机械的规整与人体流畅的线条......种种矛盾的元素在江墨白身上交织，形成了一种季寻墨无法用语言形容，却只觉得心脏狂跳、血液加速、脸颊发烫的视觉冲击。
他几次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专注于碗里的饭菜，但没过几秒，目光又会鬼使神差地飘回去。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在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终于，在他又一次偷偷瞥过去，恰好对上江墨白无意中扫过来的目光时，季寻墨感觉自己整个人“轰”地一下，从头到脚都烧了起来，脸颊、耳朵、脖子，瞬间红透，活像一只被煮熟的虾，或者说，一个充气过度的红气球。
江墨白看着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深灰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一丝疑惑。
他放下筷子，微微蹙眉，身体自然地向前倾，伸出手，用手背轻轻贴上了季寻墨的额头。
那微凉而干燥的触感如同一道电流，瞬间窜遍了季寻墨的全身！
“！”季寻墨吓得猛地一个激灵，几乎是弹射般向后缩了一下，避开了那只手。
这个反应让江墨白更加疑惑了，他的手停在半空，眉头蹙得更紧：“发烧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真实的关切。
季寻墨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再看江墨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蹦出来。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唤醒理智。
不一样了。
他清晰地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彻底不一样了。
如果是14岁的季寻墨，被江墨白这样触碰额头，他会像只依赖主人的小狗，下意识地、眷恋地蹭上去，甚至会趁机撒娇。那是纯粹的孺慕与敬仰，混杂着孩子气的依恋。
但现在，他是16岁的季寻墨。
刚才江墨白的手背贴上来的瞬间，他感受到的不是安心，而是一种触电般的、让他心悸慌乱的战栗。
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江墨白翘腿时那截白皙的大腿，闪过腿环扣住的画面，甚至......闪过一些更荒唐、更亵渎的念头。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无比的恐慌和自我厌恶。
把监护人当成臆想对象？
他在心里狠狠地唾弃自己。
放屁呢。
江墨白是什么人？是执判官，是守护人类文明的存在，是清冷、强大、如同高山白雪般洁净高尚的人。是他季寻墨应该仰望、追随的对象！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江墨白产生这种......这种龌龊的念头？
他绝不允许！
这种骤然拉近的距离，这种无法控制的绮思，必须被切断！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他害怕自己会玷污了这份他视若珍宝的关系。
季寻墨猛地放下筷子，动作大得让碗碟都轻轻磕碰了一下。
江墨白再次投来询问的目光：“？”
“额......好吃。”季寻墨几乎是机械地回答，声音有些发干。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强迫自己迎上江墨白那双清澈而带着询问的深灰色眼睛，语气努力维持着镇定：
“江执判，我......有件事想跟您说。”
江墨白看着他郑重的样子，也放下了筷子，身体微微后靠，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做出了倾听的姿态：“说。”
季寻墨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
“我......想搬回‘异能人’宿舍住。”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江墨白脸上的表情出现了极其短暂的空白，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深灰色瞳孔里，清晰地映出了近乎“？？？”的错愕和不解。他显然完全没有预料到季寻墨会提出这个要求。
不是他不同意。事实上，理智上他完全理解。孩子长大了，需要独立空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
问题在于，他们的身体情况特殊。
江墨白体内融合了∞—1磁力碎片，虽然强大，但偶尔会产生细微的能量紊乱，尤其是在他情绪波动或过度消耗后。
而季寻墨体内的∞—2碎片，虽然尚未完全激活，但两者之间存在着天然的、强烈的共鸣。
近距离的接触，尤其是像之前同住一个屋檐下，甚至......同睡一张床时，这种共鸣能无形中安抚江墨白的磁力紊乱，同时也在潜移默化地滋养和稳定季寻墨体内的∞—2。
这是一种双向的、生理层面的互相需要。
然而，看着眼前脸颊还残留着红晕、眼神里带着决绝和一丝不易察觉慌乱的少年，江墨白把到了嘴边的、关于磁力碎片共鸣的解释，又默默咽了回去。
孩子确定长大了。
16岁，正是敏感又渴望独立的年纪。再让他和自己这个“监护人”挤在一个房间里，睡在隔断的另一边，确实......不太合适了。有些界限，需要被清晰地划分开来。
他看着季寻墨紧绷的侧脸和紧握的拳头，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好在，“异能人”训练部还有一年就结业了。而且，训练部每周日都放假。就算季寻墨搬回宿舍，他们每周也至少有一天可以见面、接触，应该足以维持基本的能量稳定。平时......或许可以通过增加训练接触的频率来弥补？
短暂的沉默后，在季寻墨几乎要被这寂静压垮时，江墨白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是他惯有的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好。”
季寻墨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没想到江墨白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江墨白看着他惊讶的表情，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安排一项普通任务：“周末休息日，记得回来。”
季寻墨愣愣地点了点头：“......嗯。”
“吃饭吧。”江墨白重新拿起筷子，仿佛刚才那段对话从未发生。
季寻墨也重新拿起了筷子，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松了一口气，却又莫名地空了一块。
他成功地为自己筑起了一道防线，隔绝了那令人心慌意乱的靠近，但代价是，离开了这个他住了三年、充满了江墨白气息的“家”。
他低头，默默扒着碗里的饭，再也没有勇气，也没有理由，去偷看对面那撩动了他心弦、却又被他亲手推远的身影和......那该死的、好看的风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