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镇北侯府的主院内已是一片忙碌。
我端坐镜前,任由揽月和一众丫鬟为我穿戴那套超一品侯夫人的诰命冠服。珠翠环绕,锦绣层叠,每一分重量都清晰地提醒着我身份的改变。
“夫人,您真美。”揽月最后为我正了正鬓边的赤金凤钗,由衷赞叹。
我看着镜中那个华服加身、眉宇间却仍带着一丝昨夜倦意的女子,深吸了一口气。今日入宫谢恩,是作为萧衍妻子的第一次正式亮相,绝不能出错。
房门被推开,萧衍迈步进来。他已穿戴整齐,玄色侯爵朝服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气势凛然。他目光落在我身上,顿了顿,墨色的眼眸中掠过清晰的惊艳。
他挥手屏退左右,缓步走到我身后,双手自然地扶上我的肩膀,透过铜镜与我对视。
“可还习惯?”他声音低沉,带着晨起特有的沙哑。
我老实回答:“重得很,感觉脖子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他低笑一声,俯身,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忍一忍,我的侯夫人。待回来,为夫亲自替你卸了。”
这话语里的亲昵和暗示让我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我嗔怪地从镜子里瞪他,他却心情极好地直起身,牵起我的手:“走吧,莫让陛下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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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向皇城。车内空间宽敞,我却依旧能感受到身侧之人带来的无形压力与……吸引力。他今日似乎格外不同,那份惯常的冷峻仿佛被春风融化了些许,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餍足与慵懒。
他握着我的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我的虎口,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紧张?”他问,目光落在我微微抿起的唇上。
“有侯爷在,不紧张。”我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镇定些。
他唇角微勾:“嘴硬。”却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跟紧我便是。”
这份无声的支持让我心安。我知道,从今往后,风雨同舟,我并非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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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庄严肃穆的太极殿,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当内侍高声唱喏“镇北侯萧衍携夫人觐见”时,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我们身上,好奇、探究、审视……不一而足。
萧衍却恍若未觉,他紧握着我的手,步履沉稳,带着我一步步走向御阶之下。他的侧脸线条冷硬,下颌微扬,那份属于镇北侯的傲然与威仪在此刻展露无遗。而我,在他的身侧,努力挺直背脊,让自己配得上“萧衍之妻”这个身份。
“臣萧衍,携内子温氏,叩谢陛下天恩。”我们一同跪拜,动作整齐划一。
“爱卿平身。”皇帝皇甫弘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佳儿佳妇,朕心甚慰。”
“谢陛下。”萧衍起身,依旧未曾松开我的手。这份毫不避讳的亲密,落在众多朝臣眼中,无疑是一个强烈的信号——这位新晋的侯夫人,深受侯爷爱重。
例行谢恩后,皇帝并未立刻让我们退下,反而像是闲话家常般问道:“萧爱卿新婚,朕特许你三日休沐,可还适应?”
萧衍躬身回道:“承蒙陛下体恤,臣感激不尽。府中一切安好,内子温婉,臣并无后顾之忧。”
他这话答得漂亮,既谢了恩,又点明家宅安宁,不会耽误差事。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略带尖锐的声音响起:“萧侯爷与新夫人鹣鲽情深,当真令人羡慕。只是不知,侯爷如今娇妻在怀,可还记得北境军中将士,仍在苦寒之地枕戈待旦?”
我心头一跳,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紫袍、面容清癯的老臣出列,正是吏部尚书赵世渊。他这话,看似感慨,实则诛心,是在暗示萧衍沉溺新婚,忘却边防重任。
殿内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萧衍握着我的手力道未变,甚至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他转向赵世渊,目光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赵尚书此言差矣。北境安宁,乃臣等本分,不敢一日或忘。倒是尚书大人,今日提及北境,可是对兵部调度或边防部署有何高见?若有,不妨直言,正好陛下在此,亦可圣裁。”
他四两拨千斤,直接将问题抛了回去,点明你一个吏部尚书越俎代庖关心兵事,意欲何为?
赵世渊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萧衍反应如此迅速且强硬,连忙躬身向皇帝道:“老臣不敢,只是心系国事,一时感慨,请陛下恕罪。”
皇帝坐在龙椅上,将方才的交锋尽收眼底,他目光深沉,看不出喜怒,只淡淡道:“赵卿也是关心国事,无妨。萧卿之心,朕自是知晓。”
一场小小的风波,看似被皇帝轻描淡写地压下,但那暗涌的波澜,却已悄然荡开。我站在萧衍身侧,清晰地感受到,这看似平静的朝堂之下,隐藏着多少针对他的明枪暗箭。
而我们的婚姻,从这一刻起,便已不仅仅是两个人的结合,更成为了这权力棋局中,一个无法忽视的变量。
萧衍侧头,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仿佛在说:有我在。
我微微颔,回握住他的手。风雨欲来,但我与他,已然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