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北城巍峨的城墙在漫天黄沙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城墙由巨大的黄褐色岩石垒砌而成,每一块石头都有半人高,表面布满深浅不一的刮痕,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早已干涸的暗褐色血迹,无声诉说着这座边陲重镇在风沙与战火中淬炼出的沧桑历史。
陈三炮站在城外的沙丘上,望着那道横亘天地间的屏障,目光扫过城门处川流不息的佣兵队伍。这些人大多穿着磨得发亮的皮甲,腰间挎着带血的兵刃,脸上刻满风霜,一举一动都带着久经杀戮的彪悍。他们中修为最低的也有王武境,偶尔走过的几队人马里,甚至有散发着宗武境威压的强者,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四周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与审视。
陈三炮收敛了自身气息,将天荒神躯的锋芒尽数掩藏,化作一个普通的青衫书生,随着人流走入城门。城内比想象中热闹,黄土铺就的街道两旁,布满了挂着兽骨装饰的店铺,吆喝声、争吵声混杂着风沙的呼啸,构成一幅独特的荒北市井图。
他径直来到佣兵工会前。这是一座由整块巨石雕砌而成的庞大建筑,墙体上布满了刀剑砍凿的痕迹,门口悬挂着一块斑驳的黑檀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荒北佣兵工会”六个苍劲大字,笔画间透着一股杀伐之气。
“叶荒。”陈三炮在工会门口的木桌前停下,放下两枚泛着莹光的灵石,声音平静无波,“登记。”
负责登记的是个白须老者,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羊皮袄,正用一支狼毫笔在兽皮卷上记录着什么。闻言,他笔尖一顿,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透过鼻梁上那副用兽骨打磨的老花镜打量着陈三炮,半晌才慢悠悠地说:“新来的?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倒不像走荒漠的。”他指了指桌角的一堆青铜徽章,“云烟佣兵团正缺人,团长是个女子,虽脾气烈了点,却比某些只会抢功劳的男人靠谱。”
老者递来一枚刻着云纹图案的青铜徽章,指尖在递出的瞬间,突然以快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的速度掠过陈三炮的虎口,动作自然得像是无意为之。“小友这握弓的老茧...厚实得很呐,倒像是军中之手?”
陈三炮心中微凛——这老者看似普通,手上的功夫却绝不简单。他面上不动声色,露出一抹腼腆的笑:“老人家好眼力。早年随家父在山林里打过几年猎,用惯了弓箭,倒让您见笑了。”这话半真半假,既解释了虎口老茧的来历,又巧妙地避开了身份的试探。
老者眯眼笑了笑,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牙床,不再多问,只是在兽皮卷上记下“叶荒,王武境五级”几个字,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力道。
佣兵工会前的广场中央,气氛早已剑拔弩张。一群穿着黑甲的佣兵围着另一伙人,两方人马怒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
被围在中间的是个红发女子,她穿着一身紧致的黑色皮甲,将曼妙的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一条乌黑的马尾辫随着呼吸轻轻晃动,颈后露出一小块肌肤,上面纹着一只展翅欲飞的朱雀,羽毛的纹路清晰可见,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皮肤飞走。她手中握着一条暗红色的长鞭,鞭梢在地上轻轻点动,激起细小的沙粒,整个人英姿飒爽中透着一股野性之美。
对面站着个穿金袍的男子,身形高瘦,脸上带着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刀疤,显得格外狰狞。他身后跟着十余名气息彪悍的手下,个个腰间挎着弯刀,眼神凶狠,一看就是常年在生死边缘游走的亡命之徒。
“绮烟妹妹,何苦硬撑呢?”金袍男子皇炎冥嗤笑一声,目光轻佻地在荒绮烟身上扫来扫去,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云烟团就剩这么几个老弱病残,连上次接的任务都差点砸了,不如并入我霸皇佣兵团。哥哥我带你去找天地灵物,保你修为再进一阶,岂不是美事?”
“滚!”荒绮烟手中的长鞭猛地抽出,“啪”的一声抽裂地面,留下一道深三寸的鞭痕,“皇炎冥,少给我耍嘴皮子!云烟团就算只剩我一人,也轮不到你这卑鄙小人惦记!”
陈三炮站在人群外围,目光微凝——就在荒绮烟扬鞭的瞬间,她腰间皮囊的系带松开了些,露出一角泛黄的残图。那残图的材质、上面隐约可见的纹路,竟与他在天荒遗迹中得到的地图完全相同!
这绝非巧合。
就在双方对峙愈演愈烈,皇炎冥的手下已经握住刀柄,眼看就要动手之际,一道青衫身影突然从人群中走出,径直走入场中。
“云烟团还招人么?”陈三炮将手中的青铜徽章放在荒绮烟脚边,恰好压在那露出的残图一角,声音平静得像是在问今天的天气,“叶荒,王武境五级。”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
“哪来的书呆子?找死啊?”
“王武境五级也敢插手这种争端?怕不是脑子被风沙吹坏了!”
“这是来送人头的吧?”
皇炎冥先是一愣,随即怒极反笑:“哪来的废物?也配加入云烟团?我看你是嫌命长了!”他身后的手下更是哄堂大笑,看向陈三炮的眼神充满了戏谑与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