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你…咳咳咳…”
孙飞残存的生命力只够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每一次咳嗽都带出墨绿色的血块和碎裂的内脏组织,涣散的眼神深处,残留着浓得化不开的怨毒、被背叛的恐惧和无法理解的困惑。
“为…什么…计划…失败…你…明明…可以…解决…他们…所有人…尤其…是那个…李二狗…”
他用尽最后残存的一丝意志,断断续续地质问着。
他不明白,拥有张璇一这种超越常理的恐怖造物、能随手拿出让他化身鲨人药剂的“白面具”,明明拥有碾压“黎明”众人的绝对实力。
为何要坐视他们挣扎、成长,坐视狱主被毁,坐视自己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
这完全不合逻辑!
“白面具”沉默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连思维和灵魂都能瞬间冻结的恐怖寒意,毫无征兆地以其为中心弥漫开来!
周围的飘落的雪片瞬间凝固在半空,脚下的冻土发出细微密集的“咔嚓”冻结声,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冰胶!
这股寒意并非物理上的低温,而是一种源自更高维度精神层面的、纯粹的、令人绝望的冰冷意志!
即使是已经非人化、失去大部分情感模块的张璇一,其幽蓝的电子眼也瞬间亮度提升,覆盖装甲的身体微不可察地绷紧,如同遭遇天敌。
濒死的孙飞更是如同被无形的冰锥贯穿了灵魂,残躯剧烈地痉挛起来,竖瞳中充满了无法形容、直达本能的终极恐惧!
“这个问题嘛…”
白面具的电子音重新响起,那股恐怖的、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收敛,快得如同幻觉。
声音恢复了那种毫无波澜的腔调,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观察实验品般的玩味:
“当然是…养熟的猎物,才是最可口的。”
孙飞残存的意识猛地一颤。
这句话…空洞!
敷衍!
像一层薄薄的糖衣,包裹着深不见底的黑暗谜团!
他感觉不到丝毫的真实意图,只有一种被更高维度存在当做棋盘上随意摆弄的棋子的彻骨寒意和渺小感。
这末世,普通人挣扎求生已是地狱,为何眼前这人(或非人)能如此超然?
如此…视众生为草芥?
她\/他到底在谋划什么?!
“嗬…嗬嗬…”
孙飞还想挤出最后的质问或诅咒,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生命之火如同燃尽的灯油,飞速黯淡。
白面具没有再理会孙飞的绝望与不解。
他\/她抬起一只戴着银灰色、仿佛与皮肤融为一体的手套的手,动作优雅而精准,如同最精密的机械。
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支特制的、结构复杂的注射器。针筒内并非寻常液体,而是无数极其微小、如同幽蓝沙尘般的活物,在粘稠的、散发着微弱寒气的幽蓝色基质中疯狂游动、碰撞、相互吞噬!
这些“沙尘”细看之下,竟是一只只长着冰晶般口器、形态狰狞、散发着与狱主同源寒气的诡异微型虫豸!
正是从狱主核心残骸(余烬)中强行提取、激活的“本源”具现!
“小飞,”电子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如同宣判命运般的宣告,“以后,你就跟璇一一样,服侍在我身旁吧。”
“不…不——!!!”
孙飞残存的意志发出了无声的、撕心裂肺的呐喊!
他仅存的左臂和上半身爆发出最后的力气,疯狂地扭动、挣扎,试图逃离那逼近的、散发着致命寒气的针头!
然而,一只覆盖着冰冷生物装甲、力量远超想象的金属巨爪,如同最坚固的镣铐,无声而冷酷地落下,死死按住了他的脖颈和残躯!
是张璇一!
力量之大,让孙飞本就脆弱不堪的骨骼发出“咯咯”的呻吟,所有的反抗瞬间化为徒劳的抽搐。
噗嗤!
冰冷的针头,无视了孙飞最后那充满怨毒与绝望的眼神,狠狠刺入了他脖颈暴露的、还在微弱搏动的血管!
滋——!
随着粘稠的幽蓝基质和那密密麻麻、疯狂扭动的“冰晶沙虫”被强行推入体内,孙飞残破的躯体如同通了高压电般猛地绷直!
僵硬的肌肉块块虬结!
喉咙里爆发出不似人声、凄厉到穿透灵魂的惨嚎!
“嗷嗷嗷嗷嗷——!!!!!”
肉眼可见的恐怖异变在他身上疯狂上演!
基因炼狱!
他体表残余的青灰色鲨鱼鳞片如同沸腾的油锅般剧烈起伏、炸裂!
下方新注入的、蕴含狱主极致寒能与混乱意志的“冰晶沙虫”如同亿万根烧红的冰针,疯狂侵蚀、撕裂、改写着他原有的鲨鱼基因链!
墨绿色的血液瞬间被冻结成尖锐的冰渣,却又从毛孔中被新生的、更刺骨的幽蓝寒气强行挤出、粉碎!
皮肤表面瞬间鼓起无数个疯狂蠕动的肉瘤,一边是坚韧的鱼鳞组织试图覆盖、修复,一边是锐利的幽蓝冰晶尖刺试图破体而出!
两种强大的基因在微观层面展开惨烈的吞噬与融合战争!
创口畸变!
腰腹那巨大的腐蚀伤口处,景象最为骇人!
残余的内脏和肌肉组织在冰与鲨的基因冲突下,如同被投入了高速搅拌机!
墨绿的脓血与幽蓝的冰晶混合、沸腾、相互湮灭!
伤口边缘,新生的组织不再是单纯的鳞片或冰晶,而是一种扭曲的、如同深海怪鱼与冰霜巨兽杂交般的恐怖存在——
暗青色的角质层上覆盖着细密的、如同鲨鱼皮般的颗粒,颗粒缝隙间却疯狂生长出尖锐的幽蓝冰刺!
伤口深处,蠕动的肉芽呈现出半透明的幽蓝色,里面清晰可见无数细小的“冰晶沙虫”在疯狂游弋、筑巢!
结晶蔓延!
最为诡异的是,大量细小的、如同钻石碎屑般的幽蓝晶体,开始从他的脊椎骨缝、关节连接处、以及那巨大的伤口内部疯狂生长出来!
它们刺破皮肤,野蛮地覆盖在扭曲融合的新生组织表面,如同贪婪的藤蔓般迅速蔓延!
这些晶体并非死物,内部闪烁着与狱主残骸同源的微弱蓝光,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意志!
它们贪婪地吸收着孙飞残躯最后的生命力和两种冲突基因的能量,作为自身生长的养料!
形态重塑(半成品)!
短短十几秒,孙飞的上半身已经彻底变形,失去了所有“人”的轮廓。
左臂完全被暗青色角质和增生蔓延的幽蓝冰晶覆盖、融合,形成了一只巨大、狰狞、布满嶙峋冰刺的恐怖利爪。
右臂相对“完好”,但也覆盖着厚厚的、混杂着鳞片纹路和冰棱的幽蓝冰甲,手指变成了尖锐的冰锥。
胸膛被大块凸起的、如同冰封珊瑚礁般的幽蓝晶体覆盖,晶体下方隐约可见一颗扭曲搏动、被冰晶包裹的心脏轮廓。
脖颈和脸上,一边是残留的、痛苦扭曲的鲨鱼特征(皮肤青灰,腮裂微张),另一边则被不断蔓延、增生的幽蓝冰晶彻底覆盖、冻结!
甚至一只眼睛都完全变成了毫无生气、内部有蓝光流转的幽蓝冰晶球体!
他不再是人,不再是鲨人,而是一个被强行缝合了鲨鱼基因、狱主本源寒能与混乱意志、以及无数诡异冰晶虫的、处于崩溃边缘的恐怖怪物——“冰骸鲨魔”!
一个充满无尽痛苦与混乱的半成品造物!
惨嚎声戛然而止。
孙飞那仅存的一点属于“孙飞”的意识和人格,在无边的痛苦和两种强大基因的撕裂下,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湮灭。
取而代之的,是那覆盖着幽蓝冰晶的眼球中,两点冰冷、混乱、只剩下原始生物本能和一丝被强行烙印下的、对“白面具”绝对“服从”指令的微光。
白面具静静地看着雪地上这具扭曲、散发着混乱寒气与不祥能量的“作品”,纯白的面具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欣赏一件不甚满意的半成品。
他\/她轻轻挥了挥手。
张璇一上前一步,如同拎起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将彻底异变、陷入死寂昏迷的冰骸鲨魔孙飞扛在覆甲的肩膀上。
另一只手则稳稳拾起了地上那块散发着幽蓝微光的狱主核心残骸(余烬)。
风雪依旧呼啸,白面具的身影连同张璇一和那两件“战利品”,如同融入雪幕的幽灵,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废墟深处。
只留下原地一片狼藉的挣扎痕迹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混合着浓烈血腥、刺鼻海腥与极致诡异寒意的死亡气息。
七天后,铁锈镇边缘,废弃机械维修厂。
炉火在一个改造过的巨大旧油桶里噼啪作响,橘黄色的火光艰难地驱散着角落的寒意,在布满油污和锈迹的墙壁上投下跳动的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未散的血腥味、熬煮草药的苦涩以及金属铁锈混合的复杂气息。
这里成了“黎明”临时的避难所和简陋的战地医院。
李二狗躺在一张铺着厚厚毛毯和隔热材料的金属工作台上,身上连接着几台从维修厂深处翻找出来、经过毛凯和提午朝用能找到的零件魔改拼凑的简陋生命监测仪。
屏幕上的波形依旧微弱,但比起冷却塔时的断崖式下跌,已趋于平缓。
他依旧深度昏迷,但脸色不再是死寂的青灰,多了一丝微弱的生气。
腰侧和腿上最致命、深可见骨的伤口,在毛凯不计代价、近乎刮骨疗毒般的清创(硬生生刮掉了所有被寒能污染、坏死的组织)、提午朝利用废墟中找到的残缺设备调配出的强效促细胞再生与能量中和药剂。
以及李二狗自身那被药物强行刺激、终于开始极其缓慢蠕动的鳞片自我修复能力三重作用下,恐怖的创面已经艰难地收拢、结痂。
虽然疤痕纵横交错、狰狞可怖,边缘还残留着淡淡的黑气,但至少不再有生命危险。
只是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来自狱主的能量侵蚀,如同附骨之疽,顽固地盘踞在他的细胞深处,让他的恢复速度远低于常人,身体摸上去依旧冰冷得像块刚从冰窖里挖出的石头。
孙一空和张三闰已经能勉强靠着墙壁坐起来。
前者双臂缠满浸透药膏的绷带,如同两个巨大的白色棒槌,每一次轻微的移动都让他额头青筋暴跳;
后者后背的黑冰被提午朝的特制敷料暂时压制,但墨绿色的冰晶纹路依旧在绷带下若隐若现,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伴随着压抑的痛哼。
提午朝、李伟、王宇陆续苏醒。提午朝脸色苍白,但眼神异常亢奋,抱着一堆烧杯试管和捡来的化学药剂捣鼓个不停;
李伟靠在墙边,眼神还有些涣散,但能自己喝水了;
最惨的是王宇,严重的冻伤让他双足包裹得像两个巨大的粽子,毛凯沉重地表示,至少有四根脚趾可能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