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日的清晨,第一缕微光终于穿透冰龙窟顶层的冰缝,斜斜地照进第三层大厅。
光线落在石台边缘的冰屑上,泛着细碎的银光,却驱不散大厅里的凝重。浊灵祭司半跪在石台旁,青黑色的身体已经溃散了大半,只剩下胸口还在微弱起伏——刚才宁承焕那一剑,几乎斩断了他的浊气核心。他握着骨杖的手在不停颤抖,骨杖顶端的晶石早已碎成齑粉,只剩下光秃秃的杖身,杖尖沾着几滴黑血,是他自己的血。
“咳……咳咳……”祭司咳出一口带着碎肉的黑血,黑洞洞的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的苏清禾。她正站在冰柱旁,圣女玉佩的暖光在掌心流转,显然是在守护三域镜。祭司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野兽临死前的低吼,“圣女血……只要……只要拿到你的血……污染镜子……主上就会……”
他的话没说完,突然猛地抬起头,涣散的黑气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死吧!”
祭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骨杖猛地掷向苏清禾!骨杖带着青黑色的浊气,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刺她的胸口——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却想在死前强行取走圣女血,哪怕只有一滴,也要污染三域镜的镜面!
“清禾!”
萧承宇就站在苏清禾身侧,反应快如闪电。他左手猛地将苏清禾往身后一拉,右手的镜术灵力瞬间展开,青金色的光盾“铛”地挡在身前。骨杖撞在光盾上,瞬间被弹飞,但它的力道太猛,竟改变方向,“噗”地刺入了身后的白玉石台!
“咔嚓——!”
石台应声裂开!一道狰狞的裂缝从骨杖刺入的地方蔓延开来,瞬间遍布整个台面。石台剧烈震颤,悬浮在顶端的三域镜失去了支撑,猛地向一侧倾斜,镜面几乎要擦到地面,裂痕里的黑气因为颠簸,喷涌得更加剧烈,像是随时会彻底碎裂!
“镜子!”苏清禾惊呼一声,不顾萧承宇的拉扯,挣脱开他的手,扑向倾斜的三域镜。她的指尖刚碰到镜面边缘,想将镜子扶稳,突然“嘶”地吸了口气——镜缘的裂痕异常锋利,瞬间割破了她的指尖。
一滴鲜红的血珠从指尖渗出,滴落在三域镜的镜面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所有人都以为血珠会被黑气吞噬,甚至加速镜子的污染。但下一秒,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血珠落在镜面上,没有散开,反而像滴入温水的墨滴,缓缓晕开。暖金色的光芒从血珠里涌出,顺着镜面的裂痕快速蔓延,所过之处,那些青黑色的裂痕竟在慢慢愈合!原本扭曲的裂纹像被无形的手抚平,渗出的黑气在暖光中“滋滋”消融,镜面的青灰色也渐渐褪去,重新透出温润的玉色光泽。
“这……这是……”萧承漠的箭还搭在弦上,此刻却忘了发射,眼睛瞪得老大,“清禾的血……在修镜子?”
苏清禾自己也愣住了。她看着指尖的血珠不断渗出,滴在镜面上,暖金色的光芒越来越亮,整个镜面都被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晕里,之前被浊气侵蚀的痕迹正在快速消失,连最深处的那道主裂痕,也在慢慢合拢,只剩下一道淡淡的印记。
“圣女血……真的能净化影痕……”苏清禾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血与镜子之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联系,像是久别重逢的伙伴,“娘说过……圣女血是守镜人的‘钥匙’……原来……是用来守护镜子的……”
“不——!不可能!”
半跪在地的浊灵祭司看到这一幕,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他的身体正在快速消融,黑气从四肢百骸里往外冒,但他依旧挣扎着伸出手,指向三域镜,“主上说过……圣女血会污染镜子……怎么会……怎么会修复它……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他的嘶吼里充满了绝望和疯狂,像是信仰崩塌的信徒,整个人都陷入了崩溃。
“聒噪。”
萧承漠的声音冷得像冰。他早已搭好的银箭终于射出,银箭带着蛇形银光,精准地射穿了祭司的头颅!“噗”的一声,祭司的黑气头颅瞬间炸开,青黑色的碎肉溅落在冰岩上,很快就被寒气冻成了粉末。他的身体抽搐了两下,彻底化作一团黑气,散在空气中,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大厅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三域镜散发的暖金色光芒,在冰岩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萧承宇走到石台旁,看着正在缓慢愈合的镜面,指尖轻轻触碰镜缘——这次,镜身传来的不再是刺骨的寒意,而是一种温润的灵力,与苏清禾掌心的圣女玉佩隐隐共鸣。“真的在修复,”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释然,“清禾,你的血……是三域镜的‘解药’。”
苏清禾收回受伤的指尖,指尖的伤口已经自动愈合,只留下一点淡淡的红痕。她望着悬浮的三域镜,暖金色的光芒映在她的盲眼青纱上,泛起一层微光:“娘说,守镜人的使命,就是守护三域镜不被域外污染。或许……圣女血的真正作用,从来都不是污染,而是守护。”
就在这时,三域镜的光芒突然剧烈闪烁了一下。
镜面的暖金色光晕中,竟像水面一样泛起涟漪,映出了冰龙窟外的景象——
窟顶的冰原上空,盘旋着一只奇怪的乌鸦。那乌鸦比普通乌鸦大两倍,头顶长着一根黑色的尖角,翅膀上的羽毛泛着青黑色的光,显然不是凡物。更诡异的是,乌鸦的嘴里叼着一块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扭曲的域外文字,正散发着浓郁的黑气,与之前周隐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是‘带角乌鸦’!”萧承漠的脸色猛地一沉,他在守镜人的典籍里见过这种生物的记载,“是域外的‘信使’,专门用来传递邪符的!它嘴里的令牌……”
“是唤灵符。”萧承宇的声音也冷了下来,镜术灵力探向镜面,确认了令牌的气息,“周隐的唤灵符。这种符能召唤域外的低阶浊灵,甚至能短暂打开小范围的域外通道。他在冰龙窟外放这只乌鸦,是想……”
“他想召唤浊灵围攻冰龙窟!”苏清禾的声音带着急切,“娘‘看到’令牌上的黑气在凝聚,乌鸦在等信号!一旦周隐发出指令,它就会激活唤灵符,到时候……无数浊灵会从冰原涌来,我们会被里外夹击!”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周隐迟迟没有返回第三层,原来不是在第一层找钥匙,而是在窟外准备更大的阴谋——他想用唤灵符召唤浊灵,将他们困死在冰龙窟里,自己则趁机找到钥匙,再回来夺取已经被苏清禾的血初步修复的三域镜!
“不能让他得逞!”萧承漠握紧了弓,银箭在箭囊里发出轻响,“我们得立刻出去阻止那只乌鸦!”
萧承宇却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三域镜上。镜面的裂痕已经基本修复,只剩下最中心的一道浅痕,暖金色的光芒渐渐稳定下来,显然暂时不会再被污染了。“镜子刚修复,需要人守着。”他看向苏清禾,“清禾,你留在这里,用玉佩的光芒继续稳固镜子的灵力,防止周隐偷袭。我和承漠出去解决那只乌鸦和唤灵符。”
“我跟你们一起去!”苏清禾立刻道,“唤灵符的邪气很重,我的玉佩或许能净化它。”
萧承宇想了想,点头道:“好。但我们速去速回,不能让镜子无人看守。”
三人快步走向通往第二层的通道,身后的三域镜依旧散发着暖金色的光芒,镜面的涟漪已经消失,但那只带角乌鸦和黑色令牌的景象,却像一根刺,扎在每个人的心里。
周隐的阴谋越来越明显了。他不仅想要三域镜,更想借助域外浊灵的力量,彻底摧毁冰龙窟的封印。而那只带角乌鸦嘴里的唤灵符,很可能只是开始——真正的危险,或许还在冰龙窟外等着他们。
通道里的寒气越来越重,隐约能听到冰原方向传来的风声,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鸦鸣。三人加快脚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场关乎冰龙窟存亡的对决,即将在窟外的冰原上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