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驶离宫门金钉，萧景珩便将妻子微凉的手拢进掌心：“卿卿的手抖得厉害。”
乔兰菁倚着车壁勉强一笑：“许是今日试药耗神了。”
窗外掠过卖花担子的碎影，她恍惚又见实验室爆炸那日的蓝光。
原来云缈真人早在一甲子前就铺好了青霉素研制的道路，这种被命运牵引的窒息感让她指尖发颤。
萧承煜举着糖人蹭过来：“娘亲尝！顺子叔买的山楂馅！”
萧安宁趴在父亲膝头翻糖纸：“婆婆给的糖纸会变图案呢！”
靖王府石阶前灯笼摇曳，紫电迎上来接披风时轻呼：“王妃脸色怎这般白？”
乔兰菁摆摆手往书房走：“取我药箱来。”
穿过月洞门时她踉跄半步，萧景珩及时揽住她的腰，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汗湿的鬓角：“从见过云缈真人的药典起你就不对劲。”
她垂眸盯着青砖缝里新发的车前草，突然想起穿越前导师的叹息：“医学进步总要冲破伦理枷锁”。
乔兰菁没有说话径直走了，男主在后面担忧的看着他。
书房里弥漫着陈旧墨香，那本摊开的《大晟医典》第七章正停在青霉素提取流程图页。
乔兰菁抚过纸上熟悉的冷凝管画法，忽然被丈夫从身后环住。
“你盯着这页看了三刻钟。”萧景珩的下颌轻抵她发顶，“工部送来相似的装置图，说西北羊毛工坊也发现了这种古怪机括。”
她浑身一颤，仿佛看见云缈真人在时空彼岸微笑。
原来穿越者从来不是孤独的先行者。
夜风卷着药圃的清香潜入窗棂，她转身将脸埋进丈夫胸膛：“若我说这装置能救万千人命，却要违背太医院祖训呢？”
萧景珩抚过她脊背的手顿了顿：“皇伯伯今早密信说：云缈真人当年因擅用禁术被逐出太医署。但是我永远相信你。”
烛火噼啪炸开灯花，映出她眼底翻涌的惊涛。
乔兰菁就听见了前面那句话，后面那句话被直接漏掉了。
忽然传来急促叩门声，来福和几个下人抬着沾满羊毛的铁器冲进来：“王爷！西北加急送来的纺织机，旺财说会自己转动！”
那具青铜纺轮在烛光下泛着幽光，乔兰菁触碰齿轮时触电般缩回手。
这分明是工业革命时期的珍妮纺纱机简化版！
萧景珩用匕首撬开底座暗格，滚出的羊皮卷上赫然画着青霉素培养皿结构图。
“六十年前云缈真人改造过西北工坊。”他展开染着血渍的信纸，“当地匠人传说她会驭使铁鸟。”
乔兰菁攥紧袖中金蝉蛊，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两个穿越时空的医者，竟要通过遗泽完成跨世纪对话。
更漏声里，她伏案重绘装置图时忽觉肩头一暖。
萧景珩将貂裘裹住她单薄的脊背，银盔甲胄沾着夜巡的寒露：“太医院今早联名上书，说用霉斑治病是巫蛊之术。”
她笔尖的墨滴污了绢纸，却见丈夫握住她颤抖的手腕继续勾勒导管：“明日我陪你去终南山找真人留下的实验室。”
窗外启明星刺破云层，她望着案头交叠的两套图纸突然落泪。
原来这个时空早已为医学革命准备好温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