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大厅由原本幽冥道据点残留的一座相对完好的石殿改建而成,风格粗犷,带着苗疆特有的蛮荒气息,此刻却汇聚了足以影响天下格局的各路英豪。
主位并未设置,象征着平等与共议。异人协会陈长老、李长老,昆仑姜明远,青城木婉清,蜀山剑无名,蓬莱水云心等人坐在靠前的位置。其后,是龙虎山当代天师张清源、茅山掌教林九、阁皂宗宗主葛洪(与祖师同名,以示传承),藏地密宁寺的嘉措上师,东北胡三太爷代表的五仙家联盟使者,南洋降头师协会会长查猜,以及几位身着西式礼服、气息或圣洁或冷峻的西方代表——来自梵蒂冈的枢机主教保罗,和来自古老范海辛家族的族长威廉。
冯宇的位置被安排在陈长老身侧稍后,显示出他特殊的地位。他气息依旧虚弱,面色苍白,但腰杆挺得笔直,眼神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他能感觉到,这些来自不同地域、不同传承的强者们,气息或浩然,或凌厉,或诡秘,或神圣,彼此间隐隐有着试探与戒备,但更多的,是一种面对共同威胁下的凝重与审视。
“诸位道友,诸位朋友,”陈长老作为东道主和此次会议的发起者之一,率先开口,声音沉稳有力,“葬龙岭一役,赖天地庇佑,众生同心,吾等侥幸惨胜,暂阻幽冥降临之祸。然,幽冥圣祖本体未损,其麾下邪徒仍隐匿暗处,亡我之心不死。此战,非结束,实乃开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以往,吾等或隐于世外,或偏安一隅,或互有龃龉,以致妖魔横行而力分。今日,浩劫当前,若再各自为战,无异于自取灭亡。故,我异人协会提议,借此良机,共建‘守序同盟’,整合力量,互通有无,共御邪魔!”
话音落下,大厅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明白这个提议的分量,这意味着要将各自传承千百年的独立性,部分让渡于一个共同的联盟。
“陈长老所言甚是。”昆仑姜明远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昆仑一脉,愿入此盟。然,同盟之架构、权责、如何调度,需有明确章程,以免日后生乱。”
“姜道友顾虑周全。”青城木婉清接口道,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同盟非为一言堂,当设议事会,由各主要成员派代表参与,共商大事。日常事务,可由轮值主席处理。遇有重大决策,需议事会多数通过方可执行。”
“战力须统一调度。”蜀山剑无名言简意赅,“需设立战堂,遴选各派精锐,由精通战阵、德才兼备者统率,应对突发威胁及未来反攻。”
蓬莱水云心微微颔首:“情报共享乃同盟基石。当设立风闻司,汇集各方情报,分析研判,使吾等能料敌机先。”
四大仙宗显然早有沟通,提出的框架清晰而务实。
龙虎山张天师抚须道:“道门各派,愿附骥尾。然,各家传承术法各异,如何协同作战,避免相互干扰,亦需考量。”
密宁寺嘉措上师诵了声佛号:“降魔卫道,佛门义不容辞。然,东西方理念有别,法门迥异,合作之中,需相互尊重,求同存异。”
胡三太爷派来的是一位名叫胡七的狐仙,他尖声笑道:“咱们仙家没那么多弯弯绕,只要对付那些幽冥崽子,算我们一份!不过,咱们的地盘和规矩,同盟也得尊重。”
南洋查猜会长操着生硬的汉语:“降头术,亦可克邪。我们加入,但需要......资源,很多资源,来培养后辈,研究对付幽冥的法子。”
西方代表,枢机主教保罗用流利的中文说道:“主的光芒照耀所有迷失的灵魂,对抗黑暗是我们的天职。教廷愿意提供圣物、典籍以及驱魔师队伍。但我们希望,同盟的行动,尤其是在西方世界的行动,能与我们充分协商。”范海辛家族的威廉则只是冷峻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保罗的意见,猎魔人家族更注重实际行动。
冯宇静静地听着,心中明了。联盟的建立势在必行,但其中的利益权衡、权力分配、文化磨合,绝非易事。每一个条款的争执,都可能耗费数日时间。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议事大厅内争论不休。关于议事会的席位分配、轮值主席的任期与权限、战堂的指挥权归属、风闻司的情报共享级别与保密原则、乃至同盟资源的调配与贡献度计算......每一个细节都牵扯到各方的核心利益与传承秘密。
协会作为发起者和地主,凭借其较为完善的组织结构和在此战中的核心作用,隐隐占据主导,但四大仙宗底蕴深厚,实力超群,话语权极重。其他各方也据理力争,不肯轻易让步。
冯宇因为伤势未愈,并未过多参与具体条款的争论,但他特殊的存在感却无人忽视。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幽冥之力的极致敏锐,以及那玄之又玄的“星火”感应能力,让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个年轻的巡查使,在未来对抗幽冥圣祖的战争中,可能扮演着无可替代的角色。因此,在一些关键问题的僵持上,偶尔会有目光若有若无地瞥向他,似乎想从他的反应中看出些什么。
期间,他也与四大仙宗的代表有过几次私下交流。
姜明远对《巡阴敕令》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认为其直指秩序本源,与昆仑传承的“镇”字诀有异曲同工之妙,双方交流了一些关于稳固空间、镇压邪祟的心得。
木婉清则对冯宇能引动草木残灵、天地正法的能力赞叹不已,赠予了他几颗青城秘制的“乙木生机丹”,对于滋养他受损的本源大有裨益。
剑无名话语不多,但赠予了冯宇一道凝练的“剑意符”,称关键时刻或可激发,相当于他全力一击,算是认可了冯宇的实力与潜力。
水云心则更关注那轮回显化之事,与冯宇探讨了许久关于生死、净化与轮回的感悟,临走前留下一瓶“蓬莱甘露”,嘱咐他每日一滴,缓慢滋养魂体。
这些交流,让冯宇受益匪浅,也对这四大隐世仙宗有了更深的了解,彼此间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经过长达七日的激烈讨论与反复磋商,一份名为《守序同盟宪章》的初步文件终于拟定。
宪章规定,同盟最高权力机构为“守序议事会”,由异人协会、四大仙宗、以及龙虎山、茅山等十二家核心成员各派一名常驻代表,其余成员按实力和贡献拥有不同数量的非常任席位。议事会设轮值主席一名,由核心成员代表轮流担任,任期两年,负责日常事务召集与执行。
下设“战堂”,由各成员派出的精锐组成,设正副堂主各一名,由议事会推举产生,负责同盟武力调度与作战。
下设“风闻司”,负责情报搜集、分析与共享,司主同样由议事会任命。
下设“资源统筹司”,负责同盟内部资源的调配、贡献度统计与功勋兑换。
同盟宗旨为“守望相助,共御幽冥,维护阴阳秩序”。各成员在同盟框架内保持自身独立性,但需遵守同盟决议,在对抗幽冥道及相关威胁时接受统一调度。
尽管这份宪章还有许多不完善之处,权力的平衡也依旧微妙,但它的诞生,标志着自阴司崩坏以来,阳间守序力量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联合,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盟约签署的仪式简单而庄重。各势力代表在宪章上留下了自身独特的印记——或是符文,或是剑印,或是佛咒,或是圣徽......
当冯宇也以魂力在宪章末尾留下那枚复杂的巡查令烙印时,他感觉到,魂核深处那枚烙印,似乎与这卷承载着无数期望的宪章,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盟约初定,前路依旧漫漫。但至少,希望的火焰,已经在这崭新的框架下,开始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