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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见深站在锈迹斑斑的铁艺大门前,行李箱的轮子深深陷入被雨水泡软的黑色泥泞里,发出一种令人不快的吸附声。门上那把早已失效、覆满铜绿的老式黄铜大锁,在他指尖带着一丝嫌恶触碰的瞬间,竟“咔哒”一声,异常清脆地自行弹开了,仿佛一直在等待他的到来。

他皱了皱眉,将这不合常理的顺畅归咎于年久失修产生的巧合,用力推开了沉重、发出痛苦呻吟的铁门。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一股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混合着陈年木料腐朽微甜、湿土腥气与某种奇异冰冷洁净感的气息,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让他呼吸一窒。

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抽干了活力,只剩下凝固的腐朽与一种刻意维持的秩序。午后的阳光费力地穿透茂密到近乎狰狞的槐树树冠,这些槐树的枝桠扭曲盘结,如同挣扎的鬼爪,在青苔遍布、缝隙间探出顽强杂草的石板小径上,投下破碎、摇曳的、宛如灰色剪纸般的光斑。

祖宅是一座典型的晚清建筑,飞檐翘角在岁月侵蚀下显露出破败的木筋与瓦片缺失,但整体结构却异常完整,甚至完整得有些过分,像是被精心修复过的博物馆模型。青砖墙面几乎找不到一条自然的裂缝,木制窗棂上“卍”字不断头的雕花清晰可辨,纤尘不染。只是所有的窗户都紧闭着,厚重的窗纸将内部遮掩得严严实实,像一双双拒绝与外界沟通的、失明的眼睛。

他拖着行李箱,轮子在凹凸不平的石板上发出单调而刺耳的“咕噜”声,在这片万籁俱寂中,成为唯一不协调的噪音。他没有注意到,身后那扇刚刚被他推开的铁门,在他踏入后,悄无声息地、严丝合缝地自行关闭了,门栓落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仿佛从未被开启。

深吸一口气,他推开了祖宅那扇沉重的、漆皮剥落的木门。预想中浓重的霉味与尘埃并未扑面而来。屋内光线昏暗,全靠从门缝和窗纸透进的微弱天光照明。然而,目之所及,却异常整洁到诡异。

堂屋中央的八仙桌和两旁的太师椅摆放得一丝不苟,角度精准,仿佛用尺子量过。桌面椅面干净得能反光,没有一丝灰尘。没有蛛网从房梁垂落,没有老鼠啃噬的痕迹,地板虽然老旧,却光洁得仿佛经常被打蜡。这里太干净了,干净得像一个刚刚布置完毕、等待演员入场的舞台布景,缺乏“生活”该有的烟火气与杂乱感。空气是凝滞的,带着那股若有若无的、类似医院消毒水的冰冷气味,与他记忆深处老宅应有的、温暖的烟火气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扫过这过于有序的空旷,最终落在侧面一个更为幽深的房间门口。那里,悬挂着一块颜色深沉的牌匾,木质乌黑,上面是古朴的、带着某种沉重力量的“祠堂”二字。

一种莫名的牵引力,让他不由自主地放下了行李箱,迈步走了进去。

祠堂比外面更加昏暗、阴冷,温度似乎骤然下降了几度,裸露的皮肤激起细小的疙瘩。只有神龛前供奉着一对早已熄灭、烛泪凝固如黑色眼泪的白蜡烛。神龛上空空如也,没有牌位,没有画像,只有一片令人不安的空洞。取而代之的,是神龛正中央放置的一块巨大的、颜色黝黑如墨的石碑,石质细腻,似乎在吸收周围本就稀薄的光线。

他走近,发现石碑上空无一字,光滑得异乎寻常。这是一块无字碑。

正当他感到诧异时,目光下移,在石碑冰冷的基座边缘,看到了一行用锐器深深镌刻上去的小字,那字迹潦草而急促,带着一种绝望的力度,仿佛是在极度恐慌中留下的:

“镜非镜,影非影,布不可揭。”

镜?布?

陈见深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环顾四周,这才注意到,祠堂内侧的阴影里,一面被厚重、浆洗得发硬的白布严密遮盖的立式镜子,如同一个披着裹尸布的幽灵,静静地立在那里。白布一尘不染,洁白得刺眼,与这老宅的古旧、与祠堂的昏暗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他退出祠堂,一种探寻真相的冲动驱使他走向旁边的偏房。这里似乎是书房,靠墙立着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塞满了线装古籍。他随手抽出一本,书页泛黄脆弱,但当他翻开时,却发现里面全是空白,没有一个字迹。他不信邪,又连续翻了几本,皆是如此。空白的书页在昏暗中散发着陈旧纸张的气味,像无数双空洞的眼眶。

他的目光转向书桌,上面放着一个早已停摆的西洋座钟,黄铜外壳也异常光亮。就在他准备移开视线时,秒针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定睛看去,它依旧死死停在原来的位置。是错觉吗?

他压下心头泛起的一丝寒意,退出书房,踏上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楼梯在他脚下发出“嘎吱”的呻吟,在寂静中传得很远。二楼的走廊更加阴暗,两旁是紧闭的房门。他推开第一间,似乎是旧时的卧室,雕花木床上帷幔低垂,同样整洁得过分。而在床头柜上,又一面椭圆形的梳妆镜被同样的白布覆盖着。

他连续推开几个房间,客厅、卧室、甚至一个看似绣房的角落……他都看到了同样被白布遮盖的镜子。或大或小,或立或挂,它们如同一个个沉默的、被蒙住双眼的守卫,散布在这座宅子的各个角落,构成一个无声而诡异的阵列。

一种被监视感越来越强烈。这些白布之下,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眼睛,正穿透布料,冷冷地注视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荒谬感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涌上心头。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可笑的禁忌?他是一名设计师,崇尚理性与逻辑,对这套故弄玄虚的乡野传说嗤之以鼻。在他看来,这无非是先祖出于某种无法解释的恐惧,留下的愚昧规矩,而这些规矩,现在阻碍了他的正事。

为了尽快清理宅子,办理拆迁手续,这些碍眼的、散发着陈腐气息的遮布必须去掉。他要亲手撕碎这故弄玄虚的伪装。

他再次回到客厅,站在那面最大的落地镜前,没有任何犹豫,伸手抓住了那质地细腻、触手冰凉的厚重白布。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白布的瞬间——

“滋……啦……”

一声极其微弱、扭曲,仿佛电流短路又夹杂着指甲刮擦玻璃的异响,在他脑海深处响起,转瞬即逝,却让他头皮微微发麻。

他动作顿了一下,用力甩甩头,将其归因于长途跋涉的疲惫和神经过度紧张产生的耳鸣。

然后,他眼神一凛,猛地用力,“哗啦”一下,将那块不知覆盖了多久、仿佛与镜框生长在一起的白布彻底扯了下来!

呼——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气流瞬间在密闭的房间里盘旋而过,扬起了地面上原本看不见的细微尘埃,它们在从窗格透进的稀薄光柱中狂乱舞动,如同受惊的幽灵。

陈见深站在重见天日的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因旅途而略显苍白疲惫,眼神里带着都市人特有的疏离与审视,以及一丝完成破坏举动后的快意。

一切正常。镜面光洁,映照清晰。

他嗤笑一声,为自己的片刻紧张感到可笑。果然只是心理作用,自己吓自己。

他转身,准备去处理其他房间那些多余的镜子。

就在他转身,视线即将完全离开镜面的那个刹那——

眼角的余光似乎清晰地捕捉到,镜中的那个“他”,并没有同步转身。

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头颅微侧,嘴角,正以一种极其缓慢而僵硬的速率,向上拉扯出一个完全陌生的、冰冷的、充满恶意的……

……弧度。

陈见深猛地回头!

镜面光滑如初,清晰地映照出他此刻写满惊疑与瞬间苍白的脸,以及他身后空旷、死寂的客厅。

什么都没有。镜中的影像与他动作同步,表情惊愕。

仿佛刚才那惊悚一瞥,只是光线玩弄的拙劣把戏,是他过度疲劳的神经产生的幻觉。

他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失控地狂跳,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响声。

房间里死寂无声,只有他自己逐渐粗重的、带着颤音的呼吸,以及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

他缓缓地、一步步地向后退,脚跟不小心撞到了自己的行李箱,发出突兀的声响,吓了他一跳。直到脊背重重地抵住了冰冷坚硬的墙壁,退无可退。

一种微妙的、如芒在背的刺痛感,自他扯下遮布的那一刻起,便已悄然滋生,并且此刻如同藤蔓般疯狂蔓延、收紧,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无法忽视。

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正从四面八方,从那光洁如冰的镜面深处,静静地、贪婪地、带着某种品尝意味地……

……凝视着他。

脊背抵住墙壁的冰冷触感,让陈见深狂跳的心脏稍微找到了一丝落点。他死死盯着那面镜子,镜中的“自己”也以同样惊魂未定的眼神回望。几分钟过去了,什么也没有发生。客厅依旧死寂,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在回荡。

“神经衰弱……”他低声骂了一句,不知是在咒骂这诡异的宅子,还是在嘲讽自己刚才那瞬间的失态。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那面镜子。一定是长途奔波加上这宅子压抑的氛围,让自己产生了幻觉。他试图用理性来安抚躁动不安的神经。

然而,那股如芒在背的视线感,并未随着他的自我安慰而消失,反而像一根冰冷的针,牢牢钉在他的后脑勺上。无论他面向哪个方向,无论他走到房间的哪个角落,那被窥视的感觉都如影随形,恒定不变。它不再仅仅是感觉,更像是一种附加在他感知上的、冰冷的物理事实。

他尝试忽略它,开始动手收拾行李,将一些必需品拿出来。但当他弯腰时,那视线仿佛来自下方;当他抬头时,又感觉来自天花板。它无处不在,源点始终锚定在那面光洁的镜子上。

烦躁逐渐取代了恐惧。他猛地转身,再次直面镜子,几乎带着一种挑衅的意味。镜中的影像同步着他的动作,脸上是同样的烦躁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

“你看什么看!”他对着镜子低吼。

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碰撞,没有回应。镜中的“他”只是张着嘴,做着同样的口型。

徒劳无功。他泄气地抓了抓头发,决定不再理会这莫名其妙的感官异常。时间已近傍晚,宅子里的光线迅速暗淡下来,如同墨汁滴入清水,快速晕染开来。

他需要光线。

他在墙壁上摸索着,找到了一个老式的拉线开关。用力一拉——

“啪。”

头顶一盏昏黄的白炽灯闪烁了几下,勉强亮了起来,投下黯淡的、无法驱散深层黑暗的光晕。光线勉强照亮了客厅中央,却让角落显得更加幽深。

他打算去厨房看看有没有水,简单收拾一下好过夜。就在他迈步走向通往厨房的侧门时,一种新的异样感攫住了他。

不是视线。

是声音。

极其细微,若有若无,像是最轻的丝绸摩擦过地面,又像是隔着厚厚的墙壁听到的模糊耳语。他猛地停下脚步,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声音消失了。

是老鼠?还是风穿过宅子缝隙的声音?

他皱紧眉头,继续向前走。

那声音又出现了。这一次,更清晰了一些。不再是模糊的杂音,而是……音节。断断续续,扭曲变形,但依稀能分辨出,是在模仿某种节奏,甚至是……在模仿他刚才那句低吼的语调?

“……看……什……么……看……”

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让他头皮发炸!这声音……是从镜子方向传来的!

他霍然转身,死死盯住镜子。昏黄的灯光下,镜面反射着模糊的光,他自己的影像站在那里,表情惊骇。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但那细微的、模仿般的私语声,却在他转身后,再次幽幽地响起,这次仿佛贴得更近,就在他耳边呢喃!

“谁?!”他厉声喝道,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私语声戛然而止。

房间里只剩下他剧烈的心跳声和灯泡因接触不良发出的微弱“嗡嗡”声。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内衣。这不是幻觉!这宅子真的有问题!那面镜子……那面镜子是活的!或者说,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比上一次更加汹涌。他不敢再背对那面镜子,几乎是倒退着,踉跄地退回了客厅中央,远离所有通往其他房间的门,也远离那面恐怖的落地镜。他蜷缩在八仙桌旁的一张太师椅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监视着镜子,仿佛那里面随时会扑出什么怪物。

这一夜,注定无眠。每一丝风声,每一次木材因温度变化发出的轻微“噼啪”声,都能让他惊跳起来。那如影随形的视线和偶尔响起的、模仿他呼吸或吞咽声的细微声响,不断地折磨着他的神经。他像一头落入陷阱的困兽,在昏黄的光线下,与一面镜子进行着无声而绝望的对峙。

直到窗外天际泛起一丝灰白,那无处不在的窥视感和低语声,才如同退潮般缓缓消失。

陈见深瘫在椅子上,眼窝深陷,脸色惨白,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理性构筑的堤坝,在这一夜之间,已然千疮百孔。

他知道,麻烦才刚刚开始。

白天的到来,并未带来多少安全感。阳光依旧无法完全驱散祖宅内的阴郁,只是让那些阴影退缩到了角落,显得更加浓重。陈见深疲惫不堪,但神经依旧紧绷。他需要水,需要食物,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敢再去动其他房间的遮布,甚至不敢再长时间凝视那面客厅的落地镜。他找来一块带来的旧床单,想重新把它盖起来,但手指在触碰到镜框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排斥感和冰冷的触感让他缩回了手。最终,他只是用床单草草地遮住了镜面,不敢完全覆盖,仿佛怕再次惊扰里面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探索着宅子,重点寻找厨房和水源。厨房在后院的一侧,同样破败,但水井居然还能打出水,虽然带着一股铁锈味。他在一个落满灰尘的橱柜角落里,找到了一小袋未开封的、不知何年何月留下的硬如石块的干粮。

解决了一时的生存问题,更大的焦虑攫住了他。他想起了祠堂的无字碑和那句警告,想起了阁楼上那些空白的书籍。这一切绝非偶然。

他再次走上吱呀作响的楼梯,回到阁楼。这一次,他搜寻得更加仔细。在堆积的杂物最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裹着油布的狭长木盒引起了他的注意。拂去厚厚的灰尘,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本皮质封面、边缘破损严重的日记本。

他屏住呼吸,翻开日记。前面的字迹还算工整,记录着一些家族的琐事和曾祖叔公的一些见闻。但越往后,字迹越发潦草、狂乱,仿佛书写者的精神正在逐渐崩溃。

【……七月十五,夜不能寐。总觉镜中有人窥视,回头却又空空如也。是心魔否?】

【……腊月初三,布不可揭!切记切记!那不是映照,是通道!是牢笼!亦是……巢穴!】

【……三月廿一,它开始在镜中与我对话了!模仿我的声音,我的动作!它在学习!它在试图理解‘我’!】

【……五月初七,我碰到了镜面,冰冷刺骨!而它……它竟然在笑!我感觉我的手指……我的手指仿佛也被它触碰了!天啊!它在尝试接触这个世界!】

【……八月中秋,族老决议,封存所有镜鉴,以白布覆之,立碑警示后人。愿后世子孙,永不再犯我之过错……‘影’依托于光(本体)而存,侵蚀其认知,篡夺其位。然,影无实,唯惧真我之固……】

日记在这里戛然而止,最后几页被粗暴地撕掉了,只留下一些狂乱的、无意义的划痕。

陈见深合上日记,手心里全是冷汗。曾祖叔公的经历,几乎就是他此刻的翻版!窥视,低语,模仿……而这仅仅是开始?日记里提到了“侵蚀认知”和“篡夺其位”!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疼痛从他左手食指传来!他低头一看,只见指尖不知何时被木盒边缘一根翘起的木刺划破了一道小口,鲜红的血珠正渗出来。

他下意识地抬头,目光扫过阁楼唯一一面被白布遮盖的小梳妆镜。

咚!

一声沉闷的、仿佛什么东西撞在玻璃上的声响,从那面被遮盖的镜子方向传来!

陈见深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死死盯住那面镜子。

只见那厚重的白布中央,对应着他身高位置的布料,正缓缓洇开一小片暗红色的、如同血迹般的污渍!那污渍的形状,与他手指上伤口的位置,隐隐对应!

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与此同时,他左手食指的伤口处,传来一阵极其冰冷、如同被冰块包裹住的刺痛感,仿佛正有看不见的嘴唇在那里吮吸!

“啊!”他惊骇地甩着手,连连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杂物。

那冰冷的触感瞬间消失了。手指上的伤口依旧在渗血,带着正常的刺痛。而镜子白布上的那片“血迹”,也停止了扩散,就那么诡异地停留在那里,像一只窥视的血色眼睛。

感官同步!

日记里的记载是真的!“影”不仅能模仿,还能感知他的状态,甚至……进行某种程度的交互和影响!

他连滚带爬地冲下阁楼,回到相对“安全”的客厅。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四肢百骸。他坐在太师椅上,浑身发抖。

他尝试回忆童年时在这宅子里度过的、为数不多的快乐暑假,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慰藉。记忆里,祖父会抱着他坐在槐树下讲故事,阳光暖洋洋的……

然而,这段温暖的记忆刚刚浮现,就像被投入墨汁的清水,迅速变得浑浊、扭曲。记忆中祖父的怀抱似乎变得冰冷,阳光被浓密的、不怀好意的槐荫取代,而在他身边,似乎总站着一个模糊的、与他年纪相仿的黑影,分享着祖父的注意力,抢夺着他的玩具……

“不……没有!根本没有这个人!”陈见深用力捶打着自己的额头,试图驱散这虚假的记忆。但这记忆是如此清晰,如此真实,带着强烈的嫉妒和委屈情绪,疯狂地挤占着他原本的记忆空间。

假的!都是假的!是它在侵蚀我的认知!

他意识到,那镜中之物,不仅仅是在外面窥视和模仿。它正在试图钻入他的大脑,修改他的过去,从根本上瓦解“陈见深”这个存在的根基!

他看向那面被床单勉强遮盖的落地镜,仿佛能穿透布料,看到后面那个正在狞笑的、贪婪的倒影。

它不仅想要占据这个宅子。

它想要成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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