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那里。”他的声音因失血而虚弱，“牛霸天曾酒后吹嘘，这尊‘镇狱鬼’的左眼，便是通往地狱的钥匙。但具体如何开启，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夏青禾的目光落在那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眼睛上。那是一块拳头大小的黑色玄石，表面光滑，与粗糙的岩壁形成了鲜明对比。
“去试试。”她对夏云峥示意。
夏云峥点头，走到石壁前，伸出手指，在那只石眼上按了下去。
石壁纹丝不动。
他又加大了力气，甚至用上了内劲，石眼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不是简单的按压机关。”夏青禾走到近前，仔细观察起来。她用手指轻轻敲击着石眼周围，侧耳倾听内部的声音。
“里面是中空的，有非常精密的齿轮咬合声。”她很快得出了结论，“这是个密码锁。”
密码锁？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潘律，都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夏青禾没有解释，她转头看向潘律，问道：“潘先生，你身为前朝太子，可曾听闻过潘氏皇族有什么特殊的、与机关术相关的家族密语或徽记？”
潘律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没想到夏青禾的思路能瞬间跳跃到这个层面。他沉思片刻，缓缓走到石壁前，目光落在了恶鬼雕像那布满獠牙的嘴上。
“我儿时曾听太傅讲过，我潘氏先祖以机关术起家，其家族徽记，名为‘九子连环’。其形……上三，下三，左二，右一，共九颗獠牙，代表九个方位。”
他伸出手指，按照记忆中的顺序，依次在恶鬼雕像的九颗獠牙上，以一种特定的节奏和力道，按了下去。
“咔……咔哒……”
一阵轻微的机括转动声从石壁内部传来。
紧接着，那只黑色的玄石眼珠，缓缓地向内凹陷，然后“滴溜溜”地旋转起来。
“轰隆隆隆——”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整面石壁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缓缓向两侧退去，露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盘旋向下的黑色阶梯。
一股混合着尘土与腐朽气息的古老空气，从通道内喷涌而出，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成了！”夏云峥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夏青禾的表情却依旧平静。
“哥，你带二十人守住这里，看好吴雄。”她下达命令，“潘先生，你随我来。再挑十名最精锐的山鬼队员，带上照明和探测工具，我们下去看看。”
“是！”
很快，一支十二人的探险小队便组建完毕。山鬼队员们点燃了浸过油脂的火把，橘黄色的光芒，将幽深的通道照亮了一小片。
“走。”
夏青禾一马当先，走进了这条尘封了二十一年的地下龙宫。
……
石阶不知是用何种材料铺就，踩上去悄无声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和硝石的味道。
“大家小心，墙壁里有机关。”夏青禾的声音在通道中回响，显得格外清晰，“所有人走在正中间，不要触碰两侧墙壁。”
她刚才在入口处就注意到了，墙缝里有极细的金属反光，那是机括的部件。
走了约莫百步，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石厅。
石厅中央空无一物，但四周的墙壁上，却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上百个黑洞洞的孔洞，如同蜂巢一般，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是‘百鬼夜行’阵。”潘律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史书记载，此阵一旦触发，万箭齐发，绝无生路。”
“触发机制是什么？”夏青禾冷静地问。
“是声音。”潘律指了指大厅穹顶中心一块悬挂下来的、造型奇特的钟乳石，“那叫‘听风石’，能将最微小的声音放大数倍，传递给机括。只要我们的脚步声超过某个阈值，就会触发。”
好家伙，声控机关。
这技术水平，有点东西啊。
夏青禾看着脚下光滑如镜的地面，一个方案瞬间在脑中成型。
她从行囊里取出一捆早就准备好的粗麻绳，交给队员。
“把绳子的一头固定在入口，另一头，想办法扔到对面的出口处。”
一名山鬼队员臂力惊人，他将带着抓钩的绳索奋力一抛，抓钩精准地扣入了对面出口的门楣之中。
“所有人，利用绳索，溜索过去。”夏青禾下达了命令，“身体不要接触地面。”
这对于刚刚才完成了百丈悬崖索降的“山鬼”们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十二个人，如同灵巧的猿猴，悄无声息地滑到了对岸，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潘律落在地上，看着身后那片寂静的死亡大厅，心中对夏青禾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帝王心术，他懂。治国安邦，他会。
但这种……这种仿佛能看穿世间一切规律、总能用最匪夷所思却又最简单直接的方法解决问题的能力，他闻所未闻。
或许，这才是“天命”真正的样子。
穿过死亡大厅，前方是一条狭长的石桥，桥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阵阵阴风从下方吹来，让人不寒而栗。
“这桥有问题。”夏青禾拦住了正要上前的夏云峥，“重力机关，一旦超过额定承重，就会整体坍塌。”
她指着桥面中心一块颜色略有不同的石板，“那里是核心承重点，也是最脆弱的地方。”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石桥的另一端，突然传来一阵机括声，一道厚重的石门缓缓升起，一个苍老的身影，提着一盏油灯，从门后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一身早已洗得发白的粗布衣，但身形却异常挺拔。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手持长棍的年轻人。
“来者何人？”老者的声音沙哑，却中气十足。
潘律看到老者，身体猛地一震，眼中露出了激动和不敢置信的神色。
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敢问老丈，可知‘玄鸟不落，潘氏不息’？”
老者听到这句密语，浑浊的双眼瞬间迸射出两道精光。他死死地盯着潘律，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殿下……您……您是太子殿下？！”
“正是在下。”
潘律对着老者，隔着深渊，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
“罪臣，守藏吏，石开山，叩见太子殿下！”
老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也跟着跪下，神情激动。
“快！快开启‘安渡桥’！”
随着老者一声令下，石桥两侧的桥墩下，突然伸出了数条粗大的铁索，将整座桥牢牢固定住。
夏青禾这才明白，这桥，既是陷阱，也是一道考验。
众人安全地走过石桥，老者石开山已经迎了上来，他拉着潘律的手，上下打量，老泪纵横。
“像，太像了……殿下和先帝爷，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苍天有眼，我潘氏，终于有后了！”
经过一番解释，夏青禾才明白，眼前这石开山一家，正是当年负责修建宝库的工匠“石家”的后人。二十一年来，他们伪装成普通山民，混在黑风寨中，世世代代守护着这个秘密，等待着潘氏后人的到来。
“殿下，诸位，请随我来。”
石开山擦干眼泪，提着油灯，在前方引路，打开了最后一扇厚重的青铜大门。
当大门缓缓开启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门后，是一个比之前任何一个石厅都要庞大百倍的巨大溶洞。
溶洞之内，金光万丈，珠光宝气，几乎要刺瞎人的眼睛。
一座座由金砖、金条堆砌而成的小山，连绵不绝。一箱箱敞开的宝箱里，装满了鸽子蛋大小的珍珠、美玉、宝石，在火把的照耀下，闪烁着梦幻般的光芒。
饶是夏云峥这样见惯了大场面的人，此刻也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这……这得是多少钱啊？
有了这笔钱，别说武装十万大军，就是再养十万，也绰绰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