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今天预约已经……卧槽！巡查！您可算回来了！”
阿文那颗脑袋从里间探出来，先是例行公事的不耐烦，待看清是我，瞬间爆发出堪比见到亲爹妈的狂喜，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手里还攥着一块闪烁着密密麻麻数据的玉简。
“您再不回来，我就要被这些‘不对劲’给淹没了！”他指着玉简，唾沫横飞（如果鬼魂有唾沫的话），“您看！东区有栋写字楼，最近三个月离职率飙升，据说是风水不好，但我查了，屁的风水问题，是那破公司的‘狼性文化’把‘内卷’共识放大到极致，都快形成领域了！还有西城那个老小区，最近总闹‘鬼压床’，我蹲了仨晚上，发现是隔壁楼5G基站信号太强，干扰了部分灵感高居民的生物电，加上他们自己吓自己，‘恐惧’共识叠加物理因素……”
他语速快得像加特林，一股脑地倒着苦水，脸上却洋溢着一种“终于有老大撑腰了”的兴奋。
“评估：前同事工作热情高涨，但缺乏系统性梳理，导致信息过载。需加强管理。中评。”
我走到那张熟悉的太师椅前坐下，感受着木质传来的微凉触感，抬手打断了阿文的滔滔不绝：“一件一件来。”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阿文瞬间安静下来的力量。
我拿起他放在桌上的玉简，魂力微动，上面杂乱的信息流立刻被梳理、归类，按照地域、类型、污染等级清晰排列。
“写字楼那个，不是风水，是‘规则污染’。下午我去看看。”我指尖点在那条记录上，“老小区的‘鬼压床’，联系运营商调整信号功率，同时你在小区论坛发个科普帖，用权限微调一下，重点强调‘科学解释’和‘邻里互助’，破除恐惧共识。”
“得令！”阿文眼睛一亮，立刻开始操作。
“评估：恢复工作状态迅速，决策清晰，有效提升团队效率。好评！”
接下来的日子，事务所重新高速运转起来。
处理写字楼的“内卷领域”时，我没有直接对抗那套扭曲的“奋斗”规则，而是趁着他们开月度大会，悄悄“微调”了会议室空调的出风模式和灯光色温，将其定义为“激发协作灵感与人文关怀”的环境。结果，那场原本杀气腾腾的业绩检讨会，破天荒地出现了几个部门主动提出资源共享、合作攻坚的提议，把那个一心只想压榨的老板都给整不会了。
解决老小区的问题更是简单，信号调整加上阿文那篇被我“加工”过的科普帖，立竿见影，“鬼压床”的投诉第二天就消失了，论坛里反而多了不少约着一起跳广场舞、团购买菜的帖子。
这些案子比起昆仑、赤壁，简直微不足道。但正是这些细微处的“修正”，如同涓涓细流，冲刷着“共识”污染的土壤，让那些新生的、积极的“念力”得以萌芽、生长。
“项目：回归日常业务处理”
评价：工作内容回归基层，但意义重大。于细微处见真章，积小胜为大胜。好评！”
闲暇时，我会站在事务所二楼的窗边，看着外面古玩街的人来人往。偶尔，能看到一两个身上带着微弱“新念力”光芒的人走过，那或许是被李小明的班级氛围影响的学生，或许是看过“规则观察者”评论的读者，又或许是受过事务所帮助的某个普通人。
星星之火，已在蔓延。
这天傍晚，事务所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户”。
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一团……微弱、纯净、散发着草木清香的自然灵。它形似一只小鹿，通体由翠绿的光点构成，眼神灵动，却带着一丝焦急。
它不会说话，只能通过意念传递信息——它所栖身的城市公园里，最后一片古老的银杏树林，即将因为一个商业开发项目被砍伐。它感受到了那片树林的悲伤与恐惧，以及因此而在附近居民心中滋生的“无力感”与“发展必然牺牲环境”的消极共识。
“评估：接收到非人类客户委托，案件涉及自然保护与人心导向，具备典型性。好评！”
我看着那团焦急的小鹿灵光，点了点头。
“这事，我们管了。”
没有动用惊天动地的权限，我只是带着小鹿灵光，去拜访了项目负责人、社区代表，以及几位相关的环保专家。在交谈中，我悄然“微调”了他们关于“发展”与“保护”的认知权重，略微放大了那片古银杏林的历史价值、生态价值以及对社区居民精神慰藉的意义。
同时，阿文在网络上也发动了一波“怀旧”与“守护城市记忆”的议题引导，附带着极其微弱的、鼓励“理性发声”与“寻找双赢方案”的权限。
过程很顺利，没有激烈的冲突。项目方最终修改了方案，保留了古树林，将其设计成商业综合体内部的生态景观核心。居民们欢欣鼓舞，那种“无能为力”的消极共识被“行动可以改变结果”的积极信念所取代。
小鹿灵光在树林得以保存的那天，绕着事务所欢快地跑了好几圈，留下几颗蕴含着精纯自然之力的光点作为谢礼，然后消失在了夜色中。
“评估：案件圆满解决，成功守护自然，并扭转局部消极共识。工作方式体现和谐与智慧。强烈好评！”
送走小鹿灵光，我坐在太师椅上，指尖把玩着那几颗温润的自然之力光点。
从对抗“规则之蛀”的存亡之战，到处理人间鸡毛蒜皮的“不对劲”，这其中的落差不可谓不大。但我知道，两者本质并无不同。都是在对抗日渐僵化、消极的“共识”，都是在为更多的“可能性”争取空间。
桌上的老式收音机（阿文不知道从哪儿淘换来的）里，咿咿呀呀地放着不知名的戏曲。窗外，城市的霓虹渐次亮起。
我端起一杯由忘川水（净化版）泡的、冒着热气的“茶”，轻轻呷了一口。
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