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尘长老的生机彻底断绝。
然而，凌策甚至来不及喘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骤然降临！
并非来自外界的敌人，而是源于他的精神最深处。
那是在击杀玄尘时，沾染上的一缕微不可察的‘深渊模因’气息，此刻如同一颗被激活的种子，疯狂爆发！
嗡——！
世界在凌策眼前分崩离析。
声音、光线、气味……一切感知被瞬间剥夺。
他仿佛被投入了一个绝对的虚无，一个纯粹由意志构成的孤寂空间。
没有上下，没有左右，只有无尽的黑暗与死寂。
孤独，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他的灵魂彻底淹没。
就在这时，一个宏大、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意志，降临了。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将一段信息直接烙印在凌策的意识之中。
凌策的心神剧震！
这是……深渊的意志！
它没有形态，没有言语，却比任何实质的敌人都要可怕。它在瓦解一个人的存在意义。
疲惫感，如同山崩海啸般涌来。
重生以来的一幕幕在眼前飞速闪过。
每一次的生死搏杀，每一次的殚精竭虑，每一次在深夜中被前世噩梦惊醒的孤独……
那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那背负着整个世界秘密的沉重，那深入骨髓的疲惫，在这一刻被放大了亿万倍。
深渊的意志再次传来信息，带着一种诡异的“慈悲”。
永恒……
多么诱人的词汇。
凌策的意志，像一艘在狂风暴雨中飘摇的孤舟，随时都可能倾覆。
他真的太累了。
复仇的火焰，是他前行的唯一动力。可现在，深渊告诉他，连仇恨本身都毫无意义。
如果一切终将毁灭，那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的坚持，他的守护，他的复仇……真的只是一个笑话吗？
放弃吧……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就这样结束吧，再也不用去思考，再也不用去战斗，再也不用背负那沉重的命运……
他的精神防线，正在一寸寸地崩塌。
那支撑他重活一世的执念，在“宇宙终将归于热寂”的终极虚无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就在凌策的意识即将沉沦，即将与那片冰冷的死寂融为一体的瞬间。
一缕微光，忽然在他即将熄灭的意识核心中亮起。
那是什么？
不是复仇的烈焰，不是不屈的战意。
那是一张专注的脸庞。
秦晚……
她正坐在电脑前，眉头微蹙，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出清脆的声响，为他处理着来自世界各地的繁杂情报。
画面一转。
白小胖正狼吞虎咽地塞着一块烤肉，满嘴是油，含糊不清地对他插科打诨，眼神里却满是纯粹的信任。
紧接着，是龙魂基地里，那些年轻的、稚嫩的脸庞。
他们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只有像火焰一样燃烧的希望与崇拜！
这些画面，如此鲜活，如此真实。
它们是如此的渺小，在宇宙的宏大尺度下，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它们是如此的短暂，或许只能存在于历史长河的一瞬间，如同刹那的烟火。
但……
就是这些刹那的烟火，却拥有着让凌策灵魂战栗的温度！
那不是冰冷的永恒，那是滚烫的、鲜活的、独一无二的存在证明！
“不……”
凌策的意志，发出了第一声微弱的抗拒。
深渊的意志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加大了侵蚀的力度，那股虚无与死寂的压力陡然增强！
“或许吧……”
凌策的意志在风暴中重新挺立，那即将熄灭的火焰，以这些鲜活的记忆为燃料，再度熊熊燃烧！
他的声音，在他的精神世界里，化作了响彻天地的雷鸣！
“我的仇恨或许渺小……但他们存在过的证明，哪怕只是刹那的烟火，也比你这冰冷的永恒更加璀璨！”
“我拒绝！”
轰！！！
这一声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怒吼，蕴含着一股决绝到极致的意志！
守护！
在这一刻，凌策的道心完成了最后的蜕变。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复仇者，他更是一个守护者！
守护那些鲜活的生命，守护那些刹那的烟火，守护他们存在于世的权利！
深渊的意志第一次出现了波动，那是一种混杂着不解与暴怒的情绪。
一个渺小的、即将熄灭的灵魂，竟敢拒绝它所赐予的终极安宁？！
暴怒之下，深渊意志的力量瞬间失控！
它不再是循循善诱的哲学概念，而是化作了最狂暴、最原始的信息洪流，以惩罚的姿态，狠狠冲入凌策的脑海！
下一秒，凌策的眼前不再是黑暗。
他看到了……一切。
一个世界诞生，文明崛起，强者辈出，他们高喊着人定胜天，最终却在席卷一切的灾厄中化为宇宙的尘埃。
画面重启。
又一个世界诞生，他们发展出璀璨的科技，跨越星海，最终却被从维度之外降临的阴影吞噬，归于死寂。
一次……又一次……
无尽的轮回，无尽的毁灭。
他看到了无数个与他相似的身影，在各自的世界里浴血奋战，最终却连同他们的世界一起，被无情地抹去，重置。
他也看到了……白景明。
在前几次的“轮回”中，白景明也曾是反抗深渊的英雄，也曾像他一样挣扎，最终失败，他的堕落，或许也只是这无尽轮回悲剧的一部分。
凌策的身体在现实世界中剧烈颤抖，七窍缓缓渗出鲜血，但他紧闭的双眼，却流下了两行清泪。
原来……是这样。
这才是世界的真相。
复仇的火焰，在这一刻，于他心中彻底熄灭了。
不是原谅，而是……释然。
在那横跨了无尽时光与空间的宇宙级悲剧面前，他与白景明之间的个人恩怨，显得如此渺小，如此……不值一提。
凌策的道心，前所未有的纯粹与坚定。
可放下仇恨的他，却没有感到丝毫轻松，反而被一股更深沉、更厚重的绝望所笼罩。
他抬起头，仿佛穿透了这片意志空间，看到了那支配一切的、冷酷转动的命运轮盘。
既然宿命早已注定是毁灭，既然无数个世界都已失败。
那我的抗争，意义又何在？
又要如何……才能打破这绝望的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