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到一处,开始研究营救策略。
最终,达成共识:要想救人,必须要潜入宅子探明情况,再瞅准时机一举将人救走。
于是,冷铁衣简洁而清晰地将那座宅邸的防卫布置、明哨暗岗、巡逻规律说得一丝不苟。
他话音刚落,庄老头便捻着稀疏的胡须,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光听你说,终究是隔了一层。老夫亲自去走一遭,看看能不能寻个缝隙,摸进去见那丫头一面。”
“万万不可!”冷铁衣霍然起身,声音急切,“师叔祖,晚辈知道您老人家功力通玄,阅历丰富。但那里绝非寻常所在,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院墙高耸,守卫不仅人数众多,且绝非庸手,彼此呼应,几乎没有死角。更别提内里可能还有我们未曾察觉的机关暗哨。您万金之躯,若有任何闪失,晚辈……晚辈如何向师傅交代?”
庄老头却像是没听见他后半截话,自顾自地哼哼两声:“铁桶?这世上就没有真正的铁桶!再严密的防守,也有它的规律和破绽。不亲自用眼睛去量一量,用耳朵去听一听,终究是纸上谈兵。”他那股子执拗劲儿上来了,花白的眉毛一扬,“我老头子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阵仗没见过?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太过谨慎!”
一旁的虞允文见状,也温声劝道:“庄老,冷少侠所言在理。敌众我寡,形势未明,贸然深入,确非上策。不若从长计议……”然而,庄老头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他摆了摆手,打断了虞允文:“允彬甫,你是文臣,讲究谋定后动。可我们江湖人,有时候就得靠一股锐气!放心,我就是去看看,绝不轻举妄动。”
冷铁衣和虞允文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他们深知这老头的脾气,一旦打定主意,便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冷铁衣深吸一口气,知道再劝无益,只得退而求其次:“既然师叔祖执意要去,晚辈不敢再拦。但必须让晚辈和断锋在远处暗中跟随,为您了望把风。一旦发现任何不妥,即以哨音为号,必须立刻撤离,绝不恋战!”
庄老头这次倒是没再反对,算是默许了这个方案。他活动了一下筋骨,脸上竟露出一丝孩童般跃跃欲试的神情:“成!就这么说定了。趁着天色正好,老夫这就去瞧瞧,那‘铁桶’到底是个什么成色!”
话音未落,他那看似佝偻的身影已如一片枯叶般,悄无声息地滑出了门外,融入街巷的阴影之中。冷铁衣不敢怠慢,立刻向屋外望风的断锋打了个手势,两人身形一动,也紧随其后,如鬼魅般跟了上去。
庄老头运起轻功,远远地将冷铁衣与断锋甩在身后,等他俩到了大宅外围,看着严密的防卫,再不敢前进一步,此时也不见了庄老头的身影。断锋着急道:“少阁主,庄老前辈不见了,会不会——”
断锋话音未落,冷铁衣的心已沉了下去。他一把按住就要往前冲的断锋,低喝道:“别动!”
两人伏在街角暗影里,死死盯着不远处那座灯火通明、守卫森严的宅邸。只见高墙之上,人影绰绰,巡逻的护卫目光如炬,交错而过,几乎不留任何死角。墙内隐约传来更梆之声,规律而森严。
“师叔祖的轻功,进去或许不难,”冷铁衣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可若是……若是被发现,动起手来,或者被困在里面……”他不敢再想下去。庄老头武功虽高,但毕竟年事已高,这宅子透着邪性,绝非善地。
断锋急得额头青筋暴起:“那我们就这么干等着?万一……”
“没有万一!”冷铁衣打断他,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个明哨暗岗,脑中飞速计算着强行闯入的路线和代价,最终却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我们现在冲进去,非但救不了人,只会把所有人都搭上,彻底断了后路。”
他紧紧攥拳,此刻,每一秒都如同煎熬。他只能赌,赌师叔祖的江湖经验足以应对,赌他那神鬼莫测的轻功能够来去无踪。冰冷的雪花落在脸上,却远不及他心中的寒意刺骨。这漫长的等待,无疑是一场对意志的酷刑。
等待的时光被无形的焦虑拉扯得无比漫长。其实不过一刻钟而已,冷铁衣却觉得仿佛在冰天雪地里熬过了一整夜。每一息都伴随着脑海中最坏的预演,身旁断锋粗重的呼吸声更是搅得他心烦意乱。就在他牙关一咬,准备不顾一切发出信号,甚至硬闯接应的前一刻——
一缕极细微的劲风,几乎是贴着耳廓掠过,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冷铁衣心下凛然,身体已先于意识做出反应,肩头微沉,脚步一错,悄无声息地向侧后方滑开半步,右手瞬间便按上了腰间的剑柄。
可当他迅疾回身,蓄势待发的警惕却瞬间化为了愕然。只见星光之下,庄老头正笑吟吟地站在那里,身上那件旧棉袍连个褶子都没多,仿佛只是饭后闲庭信步而归,哪有一丝深入龙潭虎穴的痕迹。
“师叔祖!”冷铁衣一口气这才猛地松了下来,按剑的手悄然松开,这才发觉掌心已是冷汗涔涔。断锋更是又惊又喜,低呼出声。
庄老头瞧着两人如释重负的模样,花白的眉毛挑了挑,带着几分顽童般的得意,压低了声音:“怎么,就这点阵仗,还怕老头子我陷在里头不成?走,回去说,这地方……嘿,有点意思。”说罢,也不多言,身形一转,便已轻飘飘地融入了来时的暗巷之中。冷铁衣与断锋对视一眼,不敢怠慢,立刻收敛心神,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