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温酒酒帮母亲理着刚解开的包裹,指尖触到柔软的锦缎,忽然想起昨日随行的几人,轻声问道:“娘,昨日跟我出来的墨琴、流星、追影还有青禾,他们如今都在哪儿?可有消息?”
张氏手上的动作一顿,叹了口气:“青禾只是受了些轻伤,性命倒是无碍,今日晨间回府的,这会儿该在府中歇着呢。”
温酒酒微微点头,心稍稍放下些,又追问:“那墨琴……找到了吗?流星、追影……还……好吗?”
其实她不太敢问,她逃出荒寺前,追影已生死不知,流星被几名悍匪围杀,后果不言而喻。
“流星和追影是被咱们府上的护院找到的,据说受伤颇重,今日一早也被家里人接走了,我让陈管家送了一千两银子的医药费,还拿了些库房里的老山参、灵芝、三七等上好的药材,毕竟他俩是为了护你才受的伤,但愿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这俩孩子都吉人天相。”说完,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
提到墨琴,张氏的语气又沉了几分:“只是墨琴这孩子时运不济,昨日救你时伤得重,今日我离府时尚未醒来,大夫说还要再看上几日,能不能醒过来,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温酒酒握着锦缎的手指骤然收紧,眼圈瞬间红了。墨琴自小跟在她身边,情同姐妹,如今听闻对方仍在昏迷,泪珠忍不住滚落。她抬手拭去眼泪,强压着喉间的哽咽,只盼着墨琴能早日醒来。
待情绪稍缓,温酒酒又想起城中的风言风语,以及普安郡王府的态度,轻声问道:“娘,如今城里关于我的谣言,可有平息些?还有……赵伯琮那边,可有说什么?”
这话刚落,张氏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她拿起帕子抹着泪,声音里满是委屈与愤懑:“我的酒酒啊,你这命怎么就这么苦!好好的姑娘家,遭了这种事,城里的人却不分青红皂白地嚼舌根,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可普安郡王府呢?自始至终连个人影都没露,更别说出来说半个字澄清了!”
“那赵伯琮也是个没担当的!”张氏越说越气,眼泪掉得更凶,“当初求着皇后娘娘赐婚,他恨不得一日往我们府上跑八趟,如今出了事,却躲在府里一言不发,连句问候都没有!这哪里是想娶媳妇,分明是怕你连累了他郡王府的名声!我可怜的女儿,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个薄情郎!”
温酒酒听着娘亲的哭诉,心里反倒平静了些。赵伯琮的态度,她早有预料,只是亲耳听到娘亲证实,还是难免有些怅然。
她轻轻拍着娘亲的背,低声安慰:“娘,您别气坏了身子,这事本就与他无关,他不愿出面,也是情理之中。咱们不指望他,也不要理会外间传言,您和爹爹相信女儿清白就够了。”
却说冷铁衣,从径山寺返回临安城的寒衣阁分舵,脚步未歇便唤来心腹断锋。他面色沉冷,语气斩钉截铁:“点齐三十精锐,今夜便动身往太湖去。”
夜色如墨,三十余人黑衣蒙面,悄无声息地出了临安城,直奔太湖。几日后,临安知府张杓刚升堂理事,便见差役捧着十二个木盒上前。打开一看,盒中竟是困扰了几任知府十几年的悍匪“太湖十二虎”的人头。
至此,这伙在太湖流域烧杀掳掠、作恶多年的匪帮,终被一举肃清,临安百姓闻之,无不拍手称快。
温府书房内,烛火摇曳,温如晦与冷铁衣相对而坐,案上茶盏已凉,二人却浑然未觉,只专注商议着如何平息关于温酒酒的流言。片刻后,温如晦缓缓开口,眼底已有定计:“此事需分两步走,既要稳住外头的议论,也要探清宫里的态度。”
冷铁衣微微颔首,静待下文。温如晦继续道:“我明日便对外放出消息,就说酒酒是代我与她母亲去径山寺进香祈福,下山时不慎崴了脚,需在寺中静养几日。待风声稍缓,再烦请冷少侠出面,请普惠大师亲自送酒酒回府。有大师的名头在,旁人纵有疑虑,也不敢轻易置喙。”
冷铁衣欣然应下。
提及宫中的皇后娘娘,温如晦语气稍沉:“皇后那边,需得我夫人亲自去一趟。酒酒遇袭的真实缘由,不必隐瞒,尽数告知皇后。”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锐利,“若是皇后仍有意促成酒酒与赵伯琮的婚事,自会出面弹压流言,为温家正名;若是她无意再续这门亲,那该如何对外解释、如何安抚舆论,便让皇后与赵伯琮自行去想,咱们温府不必替他们操心。”
冷铁衣闻言,心中了然。此次事端的幕后主使,正是皇后的亲妹妹成安县主,无论婚事结局如何,皇后都需给温家一个说法,这是情理之中的事。
几日后,张氏依言入宫见皇后。临行前,温如晦特意将她叫到跟前,郑重叮嘱:“见了皇后,态度要恭谨,但分寸不能乱。若是她问起温家对这门婚事的态度,你便如实说——咱们温家就是寻常小门小户,实在高攀不起普安郡王府,此前承蒙陛下与皇后抬爱,已是三生有幸,如今只盼酒酒能平安顺遂,再不敢有其他奢求。”
张氏将这话记在心里,入宫后,先是将温酒酒遇袭的经过细细道来,言语间只陈述事实,未添半分怨怼。皇后听后,面露愧色,沉默许久才开口询问温家是否还愿继续婚事。
张氏想起丈夫的叮嘱,欠身行了一礼,语气诚恳却坚定:“皇后娘娘,并非臣妾不识抬举。只是经过此事,臣妾只盼女儿能安稳度日。咱们温家小门小户,素来习惯了平淡日子,实在不敢再高攀郡王府,还望娘娘体谅。”
皇后听出话里的婉拒之意,又想到自家妹妹闯下的祸,终究没能再说什么,只承诺定会给温家一个交代,也会约束外面的流言,不让温酒酒再受委屈。张氏谢过皇后,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温家的态度已明,接下来如何,便看皇后与郡王府的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