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是一名圣教的年轻修女。
作为庞顿帝国的国教,圣教一直以来都宣称“众生平等,神爱世人”等观念。
然而,即使是教会的高层人物,也需要一些人来照顾自己的起居住行,而这时候又不能够明目张胆的去招募仆人。
所以圣教也会挑选一些勤劳肯干,外形较好的女性。即使没有神圣属性魔法的天赋,也将其收为修女。
米拉就是一名被圣教收纳之后,负责照顾神职者们起居的修女。
因为她没有在教派中的职位,所以没有成为真正的教徒的资格,但毕竟被视为圣教的一份子,这份工作还是相当的体面且舒适的。
更何况,米拉那些负责给普通神职者们准备餐食,清洗衣服被褥的修女们也有差别,她是圣教圣女爱丽丝的贴身侍女。
此刻的她正穿着一尘不染的修女服,双手捧着精致的白瓷茶盘,缓步的走在圣教的走廊中。
爱丽丝有喝早茶的习惯,并且在不同季节,不同气候的时候,对于早茶有一套自己的要求,这些米拉都默记于心。
虽然大多数时候爱丽丝都忙于圣教的事务,连米拉也无法见到她,但这些工作都是必不可缺的。
米拉端着白瓷茶盘,来到爱丽丝的房间门口,她的左手微微展开,单手托住茶盘。右手缓缓伸出,敲门三下之后,扭动门把手,推开了房门。
由于爱丽丝常年不在,所以米拉有任意出入她房间的权力。她只需要将早茶放到桌子上,再到固定的时间将其收回即可。
米拉作为爱丽丝的贴身侍女,已经工作了数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她进入房间之后,手中的茶水甚至没有荡起丝毫的波澜。
然而在彻底进入房间之后,米拉转头向房间里看去时,她的嘴立刻张大,脸色也在一瞬之间变得惨白。仿佛有一双手,硬生生地抽去了她的灵魂。
爱丽丝的房间里有一扇巨大的琉璃壁画,由七彩的琉璃拼接而成,在阳光下透出各种缤纷的色彩。
而爱丽丝此刻正跪坐在那扇巨大的琉璃壁画之下面,面对着壁画,背朝房门。
她的上半身一丝不挂,下半身只围绕着一块洁白的长巾。爱丽丝的后背时刻布满了狰狞而细小的伤痕,殷红色的血液不断从其中渗出,顺着她光泽的肌肤流下,晕染到长巾上。
爱丽丝的右手还处在半举着的状态,稚嫩的手掌中握着一根尺长的铁鞭,挂满血珠的鞭身上映射着寒光。
仔细看去,爱丽丝的后背上除去新的伤口之外,还有一些没有完全消除的疤痕,显然她不是那么第一次那么做了。
感受到房门打开,爱丽丝缓慢的转过头来,她金色的长发此时散乱成一团,从发丝的缝隙中,可以看到那道无神而冰冷的目光。
“茶放在桌子上就好。”
爱丽丝骤然响起的声音,让米拉感觉自己仿佛被钢刀狠狠的剜了一下,她顿时转醒过来,双手握住因为颤抖而险些摔落的白色茶盘。
米拉竭力地想使自己的脚步平稳,他一步一顿地走到那张华丽的桌子边上,将茶盘缓缓放置在上面。
茶盘中是一壶泡好的茶水,和两个精致的茶杯,也许有时候,圣女也会邀请一些客人共饮。
米拉放下茶盘,缓缓的抬起头。茶壶的壶身上雕刻着精美的珐琅花鸟,和爱丽丝那伤痕累累的幼女身躯,共同拼凑成一幅诡异的画面。
米拉压下自己心中的恐惧和震惊,以同样的步伐离开了房门,短短的几步,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直到米拉离开房间,爱丽丝依然一动不动。
关上房门的瞬间,米拉听到了房间中传来的清脆的鞭笞声和有些沉闷的痛哼声。
房门的隔音效果极好,方才接近房间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听见。
米拉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步伐有所加快,她心乱如麻,飞奔一般远离了这个房间。
…………
第八界,黄金国。
站在第八界的任何一个地方仰头眺望,你都能看到那阵发的山巅上无比恢弘的金色宫殿。
不如说,那金色的宫殿已经与群山融为了一体,因为它的大小而不输于群山之中,任何一条绵延的山脊和任何一座陡峭的山峰。
在山谷之中,往往有些曲折的河流从其中缓缓流出,在双日的照耀下,反射的金光将河流映的通体金黄。
对着那座巨型宫殿看的久了,炫目的金光会让人产生一种幻觉,仿佛那宫殿正在缓缓的融化,天下所有的黄金都从其中流淌而出,从山谷流淌到山脚,再流入第八界的生灵之间。
宫殿的顶端是一座富丽堂皇的房间,房间的内部完全可以用“广阔天地”这一词来形容,难以想象是何等的伟力,能够铸造出足以承受这间房间结构的墙壁。
房间内就仿佛是一个微缩的小世界一般,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史诗和传说中,那些让人不得一见的奇珍异宝。
从绫罗绸缎,奇兽荒植,再到宝矿灵脉,和其中圈养的那些奇异的传说种族。
更不用说那端坐在房间中央,全身用极繁复的花纹铭刻而成的金色巨型铠甲。全世界可以被称之为奇妙的事物,都点缀在其上,将其映衬地仿佛一座移动的教堂。
不,那并不是一套巨型铠甲。
随着一道身披半件残破灿金色斗篷的身影,缓慢的飞到房间中心,铠甲的左手食指轻微颤动了一下。
那道干枯身形的下方,立刻生长出一把金光灿灿的椅子。
“谢主上。”干枯的身影双手撑住椅子的扶手,缓慢的将自己的身躯放了下去。
躯干贴合椅背的一瞬间,随之传来的是一声饱经风霜的叹息。仿佛有数十年的劳累和艰辛,都在这一声叹息中,随风而去。
“你做的很好。”恢宏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
“谢主上。”
干枯的身影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在回答一般,随后他又是一声叹息,只不过这一次并没有上次有力,并且如同微弱的火光一般,在末端渐渐的熄灭了。
他死了。
随即,铠甲的左手食指又是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于是,在第八界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十几座恢弘的地宫和城市,或是拔地而起,或是破土而出。
生活在这片领土的万千生灵,都抬头仰望着这一幕,他们不明白,自己一直赖以生存的土地,怎么会突然冲天而去?
他们的原本和蔼的失踪的领主,现在又在何方?
没有人知道,那些庞大的地宫和城市飞过遥远的距离,最终来到第八界最高的山颠上,逐渐融入那座黄金宫殿,成为其中一个再也无法找到的渺小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