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盘盏错落铺开,中西餐都有,整桌菜无刻意雕琢,却在浓淡、荤素、冷暖间藏着彩与滋味。
中央那道红烧熊掌最是夺目,琥珀色的浓汁裹软烂的熊掌,边缘凝着油亮的光晕。
旁侧的白灼时蔬翠得发亮,脆嫩得仿佛能掐出汁水,与浓味主菜相映成趣,添了几分清润。
几道冷盘摆得精巧,培根被切得薄如蝉翼,纹理分明地码在盘中,牛油果蒜香虾摆成一排排,像是站立的士兵,边缘点缀着鲜红的椒圈与翠绿的香菜;吐司水果沙拉莹白的奶浆配着艳红的草莓时隐时现,色泽清雅得惹人怜爱……
灯被灭去,红烛点起,红酒被服务员斟上。
林密冷眼旁观着。
该不是她以为一顿烛光晚餐,浪漫的氛围,就足以打动自己了吧?
周云绮说过什么?
杨志的生辰纲是怎么丢的?
宋洁雅围着小围裙开始动筷子。
她吃什么,林密去夹什么,不几次,宋洁雅就察觉到了。
她不动声色地勾勾嘴角,收回自己的筷子,不满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投毒害你?”
林密连忙回应:“不。当然不会,就是穷人,没吃过,不知道怎么吃,有样学样……”
宋洁雅突然变化姿势,上去就用手抓,拿了个牛油果蒜香虾,咔嚓咬一口。
对面林密为了自己的解释,自圆其说,也有样学样用手抓,拿了个牛油果蒜香虾,也咔嚓咬一口。
宋洁雅吭哧一声笑了,又去抓熊掌。
林密也有样学样去抓熊掌。
卧槽,熊掌烫手。
宋洁雅“啊呀”一声,迅速丢了,她突然问林密:“大傻子,你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买了猪脚解馋,是怎么吃猪脚吗?”
吃得手上脸上嘴上又黏又油。
思绪不自觉被唤回了在出租屋的时光,面对旧人,很难不在提及旧事时,内心有所触动。
于很多人而言,这才是断不干净的关键。
他们忘记了很多痛苦的回忆,因为不再有切肤之痛,却总想起欢乐的时光,却没有意识到,这些都是那个想复合的人用言行和环境在营造和引导……
房间里响起轻柔的音乐。
林密的手,不自觉地放在红酒杯上,相比于宋洁雅的随意,他捏杯又优雅又标准。
宋洁雅像是心弦被拨动了一下,举杯起来,柔声说:“这么多年不见,我们一起喝一杯吧?”
林密也举起杯,杯子在空中清脆地碰响,林密看着宋洁雅凑往嘴边,突然决定说:“停。我想跟你换着喝。”
宋洁雅忍住笑意,睁了一下美目:“真小心。”
换了酒,重新碰杯。
宋洁雅说:“一口喝完好吗?”
她一饮而尽。
林密也仰头喝了下去。
吃饭,喝酒,林密渐渐放松下来。
这顿饭正常得确实就像两个许久不见的朋友坐在一起吃吃饭。
其实当初的相处并不长,短暂的相处,也没有留下太多的美好时光,而且林密忘得多,宋洁雅似乎什么都记得。
或许她也不记得,因为林密忘了,所以她编出来的,林密也戳不破。
喝了两三杯。
林密突然发现酒意漫上来,像温水浸着心,把心底的渴望泡得发胀,整个理智被一层无形的膜裹着,挣不开,心头涌起的异样根本散不去。
宋洁雅已经越坐越近,她的指尖在杯沿绕了一圈,指甲轻轻刮过玻璃,发出极轻的声响。
林密则握紧了酒杯,指腹按在冰凉的杯壁上,试图用凉意压下那股想要伸手触碰宋洁雅的冲动。
宋洁雅脸颊泛红,她仰起脸,睫毛因为酒意微微颤动,楚楚动人地说:“林密。我想告诉你,我外公是下九流的祖师爷,青帮的大佬,你猜你跟我换了杯,你中招没有?”
空气里满是红酒的醇香,混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像一张温柔的网,缠得林密呼吸都有些滞涩。
林密站起就走。
门口女保镖推门进来。
宋洁雅一抬头,骄傲地说:“这是我外公的女学生……”
话说完,女保镖闷哼了几声,竟然短暂过手之后,被他擒拿,因为手下留情,只是倒地闷哼。
宋洁雅大叫一声:“你不能走,我也中招了。”
她追出去,掏了把枪出来,砰地开了一枪。
林密短暂停留,还是要走,但保镖们已经闻声而动。
林密只好再退回来。
宋洁雅威胁说:“你不能走,千万别逼我动那个老女人。”
林密手一卷,把她的枪夺走了,然后把她一把擒过,用枪顶着她往外走,还没走出会所,她人已经一滩乱泥一样不停摩挲,软在林密怀里。
林密也是浑身燥热,意乱情迷。
谁曾想到她给自己也下药了呢?
谁曾想两人的酒里都有迷情的药物。
逼退一群保镖,把宋洁雅塞进车里,自己也开了出去。
冲出会所,却又不知道去哪来地方能够靠意志苦熬这个药性。
回家吗?
学姐能顶得住?
而且还是醉驾。
林密就近找个酒店,拖着宋洁雅进去。
开了间房,把人拽进去。
宋洁雅像是阴谋得逞,不由哈哈大笑。
她搂着林密的脖子,呓语说:“林密你好有意思呀,我找的地方你不敢,自己开个房间自己来。我告诉你,这药就是乱性,你逃不掉的,感谢你,没舍得把我丢给别人。”
林密往洗浴间钻,希望能冲个凉,宋洁雅在后面拉扯,最终也一起进去了,“唰”一下冷水下来,把二人浇个透心凉,宋洁雅赶紧关上。
你开我关,你搂我拽,用处似乎也不大,宋洁雅一把把手插入林密的发际,林密终于忍不住,俯首凑了下来。
衣物在洗手间褪了一地。
洗浴间的玻璃一片朦胧,响动中,隐约有两个人影在晃动。
酒店洁白的床上,林密拍着脑袋醒来,天已经黑了多时,拿过手机,谢迎香不知道打了几个电话。
他刚爬起来,要给谢迎香回个电话,就又被宋洁雅扯拽住。
两个人你抢我夺。
最终宋洁雅被他团成一团,大声说:“林密。都这样了,你非要跟那个老女人在一起吗?”
林密黑着脸说:“那是我女朋友,你是给我下药了。
宋洁雅冷笑说:“你把我弄成这种不雅的姿势也是下药下的?你还爱我对不对?你为什么不在我中了迷情药之后,把我扔给别人,非要带出来,为什么你发泄,最终还是发泄在我身上?”
林密丢开她,钻进了洗手间,把门扣上,给谢迎香打电话:”姐。我这边遇到点意外。“
想哭。
怎么描述这个意外?
我怎么就那么轻信人,要出来好好谈谈,以为能够跟它好聚好散?
有些人她有权有势有钱,她什么不敢做?
谢迎香着急地说:“一直打不通电话,我还以为你出事儿了呢,你在哪,我去接你去。”
给不给学姐知道?
要不要走法律程序,状告宋大小姐?
告她有没有用?
要不出去打她一顿?
他妈的。
哦,他妈还真是流氓出身,连带她也是滚刀肉。
找个镜子,镜子里看看人,一脖子红草莓,这咋办,加急洗个澡,就说自己过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