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密还是害怕以前那种说10点半回家,结果9点左右就到家的情况,尽快回了家,但这次周云绮却没有提前回来,林密一边工作一边等她,想给她发消息“你还回来吗”,却又觉得自己这种心态不对劲儿,人要是不回来,不正是自己希望的吗。
随着夜深,林密还是因为不习惯,总觉得下一刻人就会回来,坐在沙发上,睡着在沙发上。
不知道是几点,感觉一双冰凉的手揣在自己衣服里,像冰把自己烙了一下,林密才猛地惊醒。
周云绮竟然回来了?
嗅着她身上,冰凉中混杂着烟味、血腥味,再加上她那双冰得让人痉挛的手,林密不自然往后欠身,却被周云绮顺势压倒在沙发上。
周云绮凶狠地问:“怎么着,你坐沙发上不是在等我吗?不上床睡觉不是在等我,怎么我回来了,你不开心呀。”
林密连忙说:“没有。”
他马上找到理由了:“你穿的别人的外套,烟味特别重。”
周云绮愣了片刻,站起来,自己也嗅了一下,脱了扔在地上说:“人家给你披的,你也不好嫌弃,你干脆去洗了……”
林密愣了一下。
一身男人的呢料上衣,又厚又沉,让自己去洗掉?而且这大冬天的,洗了怎么干?
林密连忙说:“这是呢料,不适合水洗,你忘了,当时我不知道,给你洗过,衣裳掉色,你那几天见我就踹我。”
周云绮像是失忆一样,哑然失笑:“我有那么坏吗?”
林密说:“你看你记性,那是你前男友送的。”
周云绮愣了一下,眼神一瞬间变得复杂,声音低沉:“我没有前男友,别瞎说了,你明天带到干洗店里洗吧。我去洗个热水澡,明天还要早起。”
她洗澡去了。
手机当啷、当啷来消息。
看看时间,凌晨了,竟然还在不停来消息,林密看了手机屏幕看半天,但最终也未碰触,上床睡觉去了。
外套不正常,气味不正常,手机不正常,情绪似乎也不正常。
总有一种直觉觉得不正常。
但自己只是一介家奴,如果说慢慢爱上周云绮,也是爱得卑微,苛求那么多干什么呢?
蜷缩身子靠里睡着。
洗完澡之后,周云绮像是身躯烫妥帖了,温热柔软,从背后靠过来,她又瘾大不老实了。
天亮醒来。
周云绮的神色并不好。
吃早饭的时候,她主动问:“你们单位什么时候过年?”
林密说:“快了吧。具体日期,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周云绮说:“这几天,你就开始住我那边去,我以过年为理由,把佣人都打发走。”
林密其实不大想去。
住自己的地方住惯了。
自在。
周云绮烦躁地问:“你不说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每次都这样,你心里想问什么你问,你说出来。”
林密说:“我没有想问的。”
周云绮说:“到时候我的一个朋友跟我们一起住,他身体现在不太好,你过去,把他也给照料上。”
林密心颤抖得厉害。
他还是忍住了,轻声问:“男的?”
周云绮“嗯”了一声,给林密说:“就你认为的我前男友,没有死,没死成,去国外治病去了。我给你说清楚啊,林密,你看什么事情,不要用你的眼睛,不要听别人说,知道吗?”
我不用我的眼睛,用我的屁股?
周云绮说:“我们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上学的时候总在一起,后来进入军校,再后来曾经并肩作战过,就这么多,我也是提前给你说,免得你心里多想。”
她又说:“他的身份有点特殊,你不要给任何人讲,我也是信任你,才让你也住过去。”
有时候有一种残忍。
就是面对面给你讲的明明白白的。
她的前男友,清清白白的,现在又在一起了,喊你这个男宠过去,因为你经常做家务,所以你要一起伺候着。
林密像是突破着什么心理障碍。
他斩钉截铁地说:“好。”
吃完早饭下楼,夜里下雪了,雪还在下,踩下去就是半脚深,倒是不用送周云绮,她夜晚来,也开了车。
二人从小区门口分道扬镳。
林密走不多远,就看到一支游行的队伍,他不敢走快,不敢打喇叭,有时候你分不清是不是正常的游行,有些游行,里头藏着暴徒,他们会掀翻你的汽车,点燃你的汽车。
有人敲击林密的车窗。
他扭过去,是几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看穿着,像是大学生,略微犹豫片刻,他还是下了车窗。
为了表示认同,他先来一句:“你们干得好,好样的,你们的观点我都赞成,等我去完单位,把车停下,我也跟着去。”
几个年轻人特别兴奋。
一个女孩裹了一裹围巾,意气风发地说:“你是一位学长,已经参加工作了?行。你能明白就好。我们有两个观点,我们与东联帝国接壤的三个省,是我们大周民国自古以来的领土,我们坚决反对因为发源于我国的大金民族西进征服过东联帝国,我们的土地就变成东联的了,我们坚决反对他们分裂走我们国土的阴谋,我们坚决清除国家内部的东联走狗。”
林密也是上过大学的人。
虽然很多人大学上到狗肚子里了,但他知道对错,赞成说:“对。没有错。”
一个学生发他一面小旗帜。
那女孩举起手臂,又说:”明年又要选举了,又是个选举年,我们要选举自己的政府,坚决反对军政府干预,坚决打倒军政府,还政于民,段总长是独夫民贼,段总长是千古罪人……“
林密愣了一下。
革命党虽然有很多主张,但最近几年就是这样的主张。
难不成?
不知不觉中,大革命又要到来了。
不会的。
现代社会,武器太可怕了,普通人血肉之躯难以抵挡,这也是错过了革命的时代,革命很难成功的原因所在。
于是每一次革命的结果,就是军政府权力更大,他们支持谁谁上去,他们反对谁,谁不了了之。
此时此刻。
来不得犹豫。
林密连忙说:“对。你们说得对。我坚决赞成。我宁愿选择陆泽莘做我们的总统。”
女同学又挥舞手臂,脆声喊道:“打倒军国主义。要求段总长通电下野。”
街上好多人响应她。
车停在那儿,一直等人往市中心走干净,他才攒了一下眼角那颗像是感动下来的泪滴,往单位驰走。
到了单位。
单位也静悄悄的,因为有一些同事是山南海北,他们会提前请假,回老家走得早,本身上班的人也少,然而走到自己小组,发现自己小组上班的人都集中在一起。
竟然是谢师姐谢迎香在为大家开会。
她哆哆嗦嗦地说:”同事们。今天东联帝国政府又开始了,他们想拿走我们北方接壤,从北到西北的漫长的三个省。本来我觉得这和我没关系,但是我家老爷子,身穿戎装一大早出门了,我不知道他那么大年龄会去干什么,我突然觉得我很害怕。我想问同事们,我们能不能签名表达自己的态度,把它交上去,让他们知道我们普通人的心声,一个政府,怎么能软弱到这种程度呢,别人说来要土地,他们就想着怎么割让,糊弄我们说,那些土地,本来就不是我们民国的土地。”
同事们大多默不作声。
一直都是如此,有热血的知识分子,有胆怯的知识分子。
谢迎香扭过头,看到了林密。
林密手里拿着两只小旗,她点点头问:“林密,你这是打算要跟人一起去游行么?”
我去游行么?
林密一脸茫然。
游行有用吗?
一夜惊变呀,只是我消息闭塞,不关心政治,啥都不知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