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飒是被顾叔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叫醒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陈旧的味道。
“小姐，星际开拓者服务中心通知，让您去办理历练启程手续。”顾叔的声音带着担忧。
凌飒揉了揉有些发沉的脑袋，慢吞吞坐起身。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全是KpI、项目报告和钱俊那张油腻又欠揍的脸，最后画面定格在一串天文数字般的红色负资产上，惊得她一个激灵。
“知道了。”她应了一声，掀开薄被。身上那件参加生日会的破礼服早就被她嫌弃地扔在角落，现在穿的是原主衣柜里翻出来的、唯一一套还算利索的旧款作战服。虽然款式老旧，但至少方便活动，比拖地长裙强多了。
她走到镜子前，镜中的人影让她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继承了贵族血统的精致五官，因为睡眠不足和长期吃营养膏，显得有些气血不足。
唯独那双眼睛，褪去了往昔的阴郁，沉淀着一种洞悉世事后的懒散，仿佛对一切都提不起太大兴趣。
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保养得还不错，凌飒却嫌打理麻烦，随手抓起桌上一根不知什么材质的能量管束带，将长发利落地扎成一个高马尾，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在额角，平添了几分不羁与飒爽。
“啧，底子还行，就是太弱了点。”凌飒捏了捏自己细瘦的胳膊，感受着体内那微弱的E级源能，这微弱的源能让她很不满意。
这点能量，别说在荒星求生，就是维持高强度活动一天都够呛。想要在淘汰率极高的领主试炼中活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看来，提升实力迫在眉睫，无论是自身的源能等级，还是领地的选择都是重中之重。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从背包里拿出昨天新手礼包开出的压缩能量棒，面无表情地啃了两口。
味道……一言难尽，像是混合了锯末和廉价香精的硬块，比记忆中营养膏的鞋油味稍微强点，但也仅限于“能提供能量”的级别。
“顾叔，家里还有多少能用的信用点？”凌飒一边嚼着能量棒，一边问门外的老管家。
门外传来顾叔迟疑的声音：“小姐，家里的流动资金……昨天支付完最后一笔能源账单后，只剩下不到一百信用点了。大部分资产，包括一些有价证券和收藏品，都被……都被钱少以债务抵押的名义拿走了……”
“一百信用点？”凌飒差点没把嘴里的能量棒喷出来。她记得星际时代一瓶最基础的纯净水都要十信用点。
一百信用点，够干什么？买两支最低劣的营养剂？连从这座破宅子到服务中心的单程的费用都不够付！
“行，我知道了。”凌飒深吸一口气，压下吐槽的欲望。穷鬼的自我修养第一条：接受现实，然后想办法搞钱。
她快步拉开房门，看到顾叔正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外，花白的头发更显稀疏：“小姐，我再去借一点，支撑这几天还是够的！”
凌飒摆摆手打断他。她知道顾叔日子也不宽裕，他那个刚满16岁的小儿子顾翎还在拓荒者预备学院读书，正是花钱的时候。
原身父母留给顾叔的专项生活基金是这个家最后的稳定来源，与凌家资产完全分割，这才让老管家没跟着一起破产。她脸皮再厚，也不能在这个关头动用顾叔给儿子攒的学费。
“不用了，顾叔。”凌飒语气平静，“我自己能搞定。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您就回自己家住吧，多陪陪顾翎。
老宅这边，我会启动最高级别的防御模式，谁也进不来。”正好，免得钱俊那帮人趁她不在，来这里搞破坏。
提起顾翎，顾长山的脸上带了笑，随后似想到什么，笑容又暗了下去。
凌飒心里咯噔一下，瞬间从原主记忆里翻找出原因。原主和顾翎关系极差，甚至可以说是互相看不顺眼。当初原主要把顾叔的专项基金都掏出来给钱俊“投资”，就是被顾翎拼死拦下的。
一想到这里，凌飒咬牙，心里给钱俊又狠狠记上了一笔。这笔账，迟早要连本带利算回来！
从凌家祖宅到位于第十三区核心地带的星际开拓者服务中心，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因为囊中羞涩，凌飒只能选择搭乘免费但慢得像蜗牛一样的公共悬浮飞梭。
飞梭在老旧的轨道上缓慢移动，窗外掠过一幕幕破败的景象。
不少曾经挂着凌家残缺猛禽徽记的产业，如今要么大门紧闭、布满尘埃，要么已经换上了钱氏集团旗下子公司的招牌，刺眼得很。
街道上行人稀少，飞梭内更是空旷，偶尔有几个乘客上上下下，看向凌飒的目光都带着毫不掩饰的怜悯、好奇和一丝幸灾乐祸。
“快看，那不是凌家那个大小姐吗？听说今天就是她去参加领主试炼的日子。”
“啧啧，真是可怜，家产败光，等到被淘汰回来还不知是个什么光景呢！”
“谁让她自己眼瞎心蠢呢？放着父母给内定的那位不要，非要倒贴钱家人。要我说啊，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试炼失败淘汰回来，给人当个没名没分的情人，看看能不能靠生几个孩子稳住地位咯！”
这些议论声不大不小，刚好能飘进凌飒耳朵里。顾叔气得脸色铁青，身体微微发抖，拳头捏得死紧，就要起身理论。
凌飒却像是没听见一样，面色平静，只是眼神更冷了几分。淡淡地扫了那个方向一眼。
那眼神没什么情绪，却让那个原本还想再说几句的人瞬间噤声，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社畜的自我修养第二条：过滤掉所有无效的负面信息，专注核心目标。这些人的嘲笑，除了让她更坚定要搞死钱俊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飞梭在一个站点停靠，是拓荒者预备学院站。顾叔担忧地看了凌飒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下了车。
看着顾叔的背影消失在站台，凌飒微微松了口气。
说实话，这两天顾叔无微不至的关心和担忧，让习惯了独立和拒绝无效社交的她有些无所适从。
尤其是顾叔那八百层厚的滤镜，无论她表现得多不像原来的凌莎，老管家都能自动解读为“小姐受刺激后幡然醒悟，变得坚强独立了”，这让她省了不少解释的功夫，但也有些哭笑不得。
飞梭继续晃晃悠悠地前行。凌飒闭上眼，开始在脑海中盘点自己的资源和接下来的计划。
新手礼包里的东西是她目前唯一的依仗，尤其是那份【科技蓝图】和【星球基础地质勘探报告】，还有【源能引导术】。
她得尽快熟悉引导术，哪怕只能提升一点点实力也是好的。至于科技蓝图，得等分配到试炼星球后，根据实际情况再决定解锁哪个。
一百信用点……凌飒嘴角抽了抽，这数字实在太有冲击力。
哪怕只是几千信用点，至少能买点基础工具和应急药品。
温青染给的那个徽章或许能起点作用，但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对了，领主试炼……好像还是全星域公开直播，选拔优秀人才？想到这里，凌飒的表情有点微妙。
公开直播？那岂不是意味着，她这个负债累累、开局地狱难度的破产领主，要在全星域观众面前表演荒野求生+白手起家？
算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脸皮是什么？能吃吗？能换成信用点吗？
联盟中，绑定领主核心之后，疯的、发狂的，遇到与自己天赋不匹配的星球，还有自杀的，凌飒这点变化说出去都不是事儿。
又过了漫长的两站，飞梭终于慢吞吞地抵达了目的地——卡洛斯星域第十三区星际开拓者服务中心。
刚下飞梭，一股更显繁华和快节奏的气息扑面而来。
服务中心是一栋极具未来感的巨大银灰色金属建筑，线条流畅而硬朗，虽然比不上那些核心区那些标志性建筑，但在第十三区这种边缘星域，已经算得上是相当气派的地标了。
巨大的拱门上方，“星际开拓者服务中心”几个泛着蓝色光晕的立体大字缓缓旋转，无声地昭示着这里的权威。
门口人来人往，大多是些穿着各式作战服或工程服、神色匆匆的男男女女，他们脸上带着奔波的疲惫，眼神警惕而锐利，身上隐隐散发着经历过风霜甚至战斗的气息。
显然，他们都是常年往返于各个资源星、边缘星球的开拓者、佣兵、或者后勤人员。
凌飒一身老旧但干净的作战服，顶着一张过分精致白皙、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脸庞，站在人群中，像是一滴误入沙漠的清水，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有好奇，有审视，也有毫不掩饰的轻蔑。
通道门口站着两台高达三米的银色守卫机器人，红色的扫描光束在她身上扫过。
“滴——身份识别中……”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凌莎，凌氏家族登记继承人今日需办理领主历练启程手续。“身份确认，允许进入。请前往A区-新晋领主登记处办理手续。”
机器人让开了通道。凌飒刚抬脚准备迈入，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几个穿着统一黑色制服、胸口印着钱氏金融徽记的男人，正从一旁的VIp通道走出，为首一人似乎注意到了她，脚步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冷笑，随即朝她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凌飒脚步未停，目不斜视地走进服务中心大厅，只是嘴角那抹社畜式假笑，弧度更深，也更冷了。
钱俊的人？这么快就来“关照”她了？
行，放马过来。她倒要看看，这所谓的领主试炼，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好戏，才刚刚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