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天啃草根（主要是林闲啃，宝儿负责喊饿），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林闲感觉自己走路都在打晃，看东西偶尔会有重影。宝儿虽然没喊饿，但小脸也瘦了点，没之前那么红润了。
就在林闲琢磨着是不是该冒险试试某种看起来比较肥嫩的草根时，他耳朵动了动。
远处，顺着风，传来了模糊的车轮轱辘声，还有几声短促的吆喝，不像妖兽的嚎叫。
有人！
林闲精神一振，立刻拉住宝儿，闪到一块风化的巨石后面，小心地探出头望去。
只见荒原的地平线上，缓缓出现了一支队伍。几辆由一种类似牦牛、但个头更大的健壮牲畜拉着的板车，车上堆着鼓鼓囊囊的货物，用油布盖着。旁边跟着七八个骑着类似马匹、但蹄子更粗壮坐骑的护卫，穿着统一的灰褐色皮甲，腰间挂着兵器。队伍中间，还有一个穿着稍好些绸缎袍子、体型微胖的中年人，骑在一匹格外神骏的坐骑上。
是商队！
林闲的心脏砰砰跳了起来。机会！打听消息、获取补给的机会！
但他没敢立刻冲出去。荒原上，谁知道对方是善是恶？他这小身板加上宝儿，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之前“装高人”时的状态。脸上那点因为饥饿和疲惫带来的萎靡瞬间被压下，换上了一副平静，甚至带着点疏离的表情。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已经沾满尘土草屑、但料子还勉强看得过去的衣袍，又拍了拍宝儿的小脑袋，低声道：“宝儿，待会儿别乱说话，看哥哥眼色。”
宝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大眼睛好奇地盯着那支越来越近的队伍。
商队也发现了他们。前面的护卫明显警惕起来，手按在了兵器上，目光锐利地扫视过来。当看到只是一个穿着落魄的年轻男子和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时，戒备稍微放松了些，但依旧带着审视。
林闲牵着宝儿，不紧不慢地从巨石后走出，挡在了商队前行的路上。他没有开口，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队伍中间那个微胖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显然是个头领。他打量了林闲几眼，眉头微皱。这人衣着狼狈，气息微弱（林闲尽力收敛了），看着像落难的。但那份气定神闲，尤其是那双眼睛，平静得有点过分，不像是普通落魄修士该有的。还有他身边那小女娃，在这种地方，脸蛋居然还那么干净红润，眼神清澈，一点都不怕生。
有点古怪。中年人心里掂量着，脸上却堆起了生意人惯有的和气笑容，抬手让队伍停下。
“这位道友，请了。”他在坐骑上微微拱手，“可是要问路？”
林闲微微颔首，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听闻东去有座流云巨城，欲往之。不知阁下此行，可是同路？顺道打听些风闻。”
他一边说，一边看似随意地从储物袋里摸出三块下品灵石。灵石成色普通，但在日光下依旧泛着微光。他没有直接递过去，只是在手里掂了掂。
那中年人眼睛眯了一下。三块下品灵石不算多，但在这荒原上，对一个“落难”之人来说，随手拿出来问路，这手笔就不一般了。而且对方只问风闻，不提求助，姿态放得不低。
他心里那点轻视立刻收了起来。这人，恐怕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说不定是哪个家族或者宗门出来历练的弟子，遇到了麻烦，但底子还在。
“呵呵，道友客气了。”中年人笑容更真诚了些，示意一个护卫接过林闲手里的灵石，“我们正是要回流云城。这枯风荒原不太平，结伴而行也能互相有个照应。不知道友想打听些什么？陈某在这条路上跑了十几年，还算熟悉。”
林闲心里松了口气，赌对了。他维持着表情，问道：“初来乍到，想知道如今中域近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流云城入城，可有什么章程？附近……哪些路段需得多加留意？”
陈首领接过手下递来的水囊喝了一口，组织了一下语言：“中域近来嘛，倒没什么翻天的大事。就是听说北边几个宗门摩擦多了些，离咱们这远着呢。至于流云城，”他顿了顿，“入城倒简单，每人缴纳十块下品灵石即可，不限身份。不过城里规矩大，尤其内城，是城主府和几大家族的地盘，轻易莫要招惹。”
他压低了些声音：“至于路段……往前再走两天，会经过一片叫‘黑风峡’的地方，那边最近不太安生，听说有几伙不开眼的流寇在那儿蹲着，专挑人少的队伍下手。我们商队人多，他们一般不敢动，但像道友这样……还是小心为上，最好绕点路，或者等有其他队伍同行。”
林闲默默记下。十块下品灵石？他摸了摸自己干瘪的储物袋，心里一阵抽痛。
黑风峡……流寇……
“多谢陈首领告知。”林闲面上不动声色，又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城中，可有什么打听消息的稳妥去处？”
陈首领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是想打听事的。他笑道：“城主府设有‘闻风阁’，消息最是权威，但价格不菲。若是想便宜些，城南的‘百晓茶楼’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多，各种传闻都有，就是真真假假，需要自行分辨。”
闻风阁？百晓茶楼？林闲记下了这两个名字。
“哥哥，宝儿渴了。”宝儿扯了扯林闲的衣角，小声说。
陈首领见状，立刻示意手下又拿来一个水囊，笑着递给林闲：“小丫头真可爱，一点清水，不成敬意。”
林闲接过，道了声谢，先递给宝儿。宝儿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又简单交谈了几句，林闲感觉情报获取的差不多了，再问下去可能引起对方怀疑，便拱手告辞：“多谢陈首领指点，不耽误诸位行程了。”
陈首领也客气地回礼：“道友客气，若在流云城有需要，可来城西‘陈记杂货’寻我。”
商队重新启程，车轮声渐渐远去。
林闲看着商队消失的方向，脸上的平静瞬间垮掉，换上了肉痛的表情。三块下品灵石啊！就这么没了！换来的消息……希望值这个价吧。
他掂量着手里那个还剩下大半袋水的水囊，这算是意外之喜。
“哥哥，那个胖伯伯人挺好的，给我们水喝。”宝儿舔着嘴角的水渍说。
“嗯，挺好……”林闲心不在焉地应着，脑子里飞快盘算。
十块下品灵石……黑风峡……流寇……还有那个闻风阁和百晓茶楼。
前路，似乎清晰了一点，但也更费钱和危险了。
他拉起宝儿，继续朝着东边走去。走了几步，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远处，几个模糊的黑点，在商队消失的方向附近，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也朝着这个方向移动起来。
林闲的心猛地一沉。
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