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林闲就拉着还迷糊的宝儿离开了那家黑店。清晨的冷风一吹，他肚子叫得更凶了，但怀里那轻得可怜的灵石袋让他连个热乎饼子都不敢想。
昨晚的发现让他后脖颈发凉。地图有鬼，暗处有人，前路不明。他这点三脚猫功夫，别说保护宝儿，自保都够呛。
必须搞点防身的东西。符箓，最便宜、最不需要自身修为就能激发的玩意儿。
他在聚集点那条唯一的土路上来回走了两趟，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找到个更破的棚子。一块朽木板上用炭条歪歪扭扭划了个符箓的图案，算是招牌。棚子里光线昏暗，一股劣质朱砂和陈旧纸张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人鼻子发痒。
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正趴在柜台上打盹，听到脚步声，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到林闲那身行头和牵着的孩子，眼里那点刚升起的光彩又迅速黯淡下去，变得爱搭不理。
“买什么？”他声音沙哑，带着没睡醒的烦躁。
林闲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窘迫：“掌柜的，看看……最便宜的那种攻击符箓，能吓唬人就行。”
掌柜的嗤笑一声，从柜台下面摸出个小木盒，啪地扔到台面上，扬起一片灰尘。“自己看吧，‘小火球符’，十个灵碎一张，童叟无欺。”
林闲小心地拿起一张。符纸粗糙，上面的红色纹路画得有些歪斜，朱砂色泽暗淡，摸上去还有点掉粉。他心里直打鼓，这玩意儿靠谱吗？
“掌柜的，这……效果怎么样？激发快吗？”
“快！当然快！”掌柜的立刻来了精神，身体前倾，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林闲脸上，“别看它便宜，威力可不小！扔出去，‘嘭’一下，拳头大的火球！吓唬个把不开眼的小毛贼，足够了！买几张防身，划算！”
林闲心里嘀咕，说得天花乱坠，越这样越可疑。他捏着那张符箓，犹豫了一下，暗中咬咬牙，集中起所剩不多的虚像值。
眼睛微微刺痛，视野里的符箓线条开始扭曲、放大。
【破妄真瞳】，开！
符纸上那些粗糙的红色纹路在他眼中骤然清晰，能量流转的路径显现出来。这一看，他差点骂出声。
这哪是什么“小火球符”！
能量节点处处滞涩，好几处关键的传导纹路细得几乎要断开，还有些地方笔画重叠，灵力走到那里肯定会紊乱迟滞。这玩意儿激发出去，能不能形成火球都得看运气，就算成了，估计也就鸡蛋大，而且延迟绝对高得离谱，敌人怕是走到跟前了，火球还没憋出来呢！
纯纯的坑爹货！十个灵碎？抢钱啊！
他猛地收回虚像值，脑袋又是一阵轻微的眩晕。他把符箓放回盒子，脸上没什么表情：“掌柜的，这符……画得有点别致啊。”
掌柜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堆起笑：“小哥好眼力！这……这叫个性！符箓嘛，好用就行，外表不重要。这样，看你诚心要，八灵碎！八灵碎一张怎么样？”
林闲心里冷笑，脸上却露出为难的样子：“还是太贵了……而且这威力，我怕吓不到人，反而把人惹急了。有没有更……更稳妥点的？”
“稳妥？”掌柜的上下打量他，眼神里的轻视更明显了，“小哥，不是我说你，就你这……预算，还想买多稳妥的？这‘小火球符’就是给你这种……呃，经济不太宽裕的客人准备的。真要好的，有啊！”
他又从柜台底下摸出个明显精致些的小木盒，打开，里面躺着三张符纸明显细腻、纹路清晰流畅的符箓，隐隐有微光流转。“‘锐金符’，正宗青云宗外流出来的手艺，激发快，威力足，能破开炼气中期修士的护体灵光！五十灵碎一张，不二价！”
林闲看着那三张符，心里像猫抓一样。好东西，肯定是好东西。但五十灵碎？把他卖了都买不起一张。
他目光又落回那盒劣质“小火球符”上。买这破烂？纯属浪费灵碎。不买？真遇上事，连个拼命的东西都没有。
掌柜的看他犹豫，又把那盒劣质符往前推了推：“小哥，听我一句劝，就这个最合适。便宜，量还足。买五张，我再送你一张！怎么样？六张符箓，才四十灵碎！遇上事，一把扔出去，噼里啪啦，吓也吓死他了！”
一把扔出去？林闲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自己手忙脚乱激发六张延迟超高、威力随机的废符，敌人可能已经冲到面前一巴掌拍过来了。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缓缓摇头：“算了，掌柜的，我再看看。”
掌柜的脸立刻拉了下来，一把夺过那盒劣质符箓，塞回柜台下，没好气地挥挥手：“买不起早说啊，浪费老子时间！穷鬼一个，还挑三拣四。”
林闲脸上一热，心里憋着火，拉着宝儿扭头就走。
走出棚子，冷风一吹，他更沮丧了。连最便宜的坑货都买不起，难道真要靠拳头去跟人拼命？他的拳头估计连只野狗都打不过。
宝儿仰着小脸，扯了扯他的袖子：“哥哥，不买那个红纸纸了吗？好看。”
“好看顶个屁用。”
林闲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心里烦躁得要命。
他站在破旧的街道上，看着来往那些面色麻木、行色匆匆的修士，每个人腰间似乎都鼓鼓囊囊，或者挂着那么一两张看起来靠谱的符箓。只有他，兜比脸干净，手无寸铁，还带着个孩子。
防身的东西没买到，反而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到底有多穷，多弱势。
他捏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必须尽快搞到灵石，真正的灵石！不然别说去东南方，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聚集点都是问题。
可是，怎么搞？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街道两旁的店铺，心里那些冒险的、不靠谱的念头又开始翻腾。偷？抢？还是去碰碰运气，看看那个所谓的拍卖会残图？
而在他身后那个符箓棚子里，干瘦掌柜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呸，穷酸样，还学人买符箓防身？”
他随手拿起一张“小火球符”，弹了弹上面的灰，又丢回盒子里。
“这破玩意儿也就骗骗这种啥也不懂的愣头青。”
棚子角落的阴影里，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刚才那人，买的什么？”
掌柜的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角落里不知何时站了个披着斗篷的人，身形看不真切。他心里一紧，连忙赔笑：“没……没买成，嫌贵。就看了看最便宜的火球符。”
斗篷人沉默了一下，扔过来一小块灵石，比下品灵石小，但纯度似乎更高。“拿一张我看看。”
掌柜的眼睛一亮，赶紧拿起一张劣质符箓，恭敬地递过去。
斗篷人捏着符箓，手指在粗糙的纹路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似乎在感知什么，随即发出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嗤笑，将符箓扔回柜台，转身融入棚外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掌柜的愣愣地拿着那块小灵石，又看看被扔回来的废符，一头雾水。
“怪人……”他嘟囔着，赶紧把灵石揣进怀里。
林闲对棚子里发生的小插曲一无所知。他正站在街口，面临着下一个艰难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