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天。
差点死在暗王手里的夜晚过去了，幸好我没死。
我从连睡袋都算不上的光秃秃的地上爬起来。
虽然环境不适合睡觉，但反正我也没睡，只是盘腿打坐，运转心法，所以没关系。
“哈啊。”
整晚都在聚热运转，所以一呼吸，就混杂着热风出来。
“该死的……”
身体状况相对清爽。
虽然身体已经变得几天不吃不睡也没问题了。
但脑子里装的想法却很难改变。
都是因为晚上遇到的暗王。
我和他之间的差距是无法避免的。
他是某个领域的巅峰人物，如果挑选高手，即使包括三尊，也必然会选上他这个武人。
我无法奈何他，这是理所当然的。
即使我重复几次失败，我的精神也不会因此动摇。
活着就该感谢吧。
问题是，晚上和暗王进行的对话。
“暗王是燕家的后代？”
他最终没有回答，但从情况来看，这和肯定没什么两样。
只是，那种情况也有可能是假的。
“太突然了吧。”
这是一个已经灭门几百年的世家了。
要说时期的话，比诸葛世家灭门还要早得多。
现在突然说后人还活着的话……
“……虽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很难完全相信。”
有后人是可能的。
诸葛世家也有很多人隐姓埋名地生活着。
就我身边，能想到的就有三个人不是吗？
“从这个意义上说，燕家的后人有多少个都可能，但是那个后人作为杀手之王活动的概率是……？”
而且暗王似乎有什么目的。
在我被他像威胁一样逼迫的时候感受到了。
“如果暗王真的是燕家的后人。”
唰。
稍微卷起袖子，依然能看到那里留下的痕迹。
“这和它有什么关联？”
暗王威胁我的理由是。
包括手臂上出现的这个痕迹，还有他感受到了从秘库中获得的气息。
这里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
包括我感受到了以为已经消失的气息。
甚至连从未向任何人展示过的我手臂的秘密都发现了。
即使暗王真的不是燕家的后人。
“他从我身上感受到了什么，这很确定。”
但我却不知道那是什么。明明身体里流动的气息有四种。
暗王提及的气息算起来是五种吗？
“这是什么，又不是垃圾桶，怎么什么都混在一起了。”
本来就有那么多事要做，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甚至，暗王将其称为“诅咒”。
诅咒。
光是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的词语。
“这到底是什么，竟然被称为诅咒？”
说是皮肤的变化，但看起来确实非同寻常。
由于才发现几天，所以还没感受到有什么变化。
只是看暗王的反应，估计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家伙，我刚想问他，他就自顾自地说完话，然后溜走了。”
暗王好像确认完该确认的，对话一结束就瞬间消失了。
我还有一堆问题要问呢。
真卑鄙。
倒不如说没死是万幸？
虽然那样想积极点，但还是生气。
“反正他妈的……高手们怎么都一个样，个人主义。”
不对，在我看来，自私和卑鄙才能提升境界。
即便如此，我也没有能力再次去找暗王。
他要是铁了心藏起来，我也找不到他。
在失落的情况下，我再次检查了手臂。
“是不是该去见神医啊。”
我心想，或许他会知道。
毕竟也算有过一面之缘，见面了应该会帮我看看吧。
当然……那老头可不是我想见就能见的，所以这只是个希望。
首先，我迈开了步子。
“……先吃饭吧。”
因为太阳也升起来了，而且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一顿饭了。
虽然没有感到饥饿。
但我想着，往嘴里塞点什么，杂念就会消失。
我走向了发放食物的地方。
情况特殊，很难找到像样的饭菜。
看样子是身体状况良好的教官和道馆生们正在分发剩下的食物。
如果说有点不同的话。
“有没见过的武人。”
有几个人正瞪大眼睛，四处张望。
看衣服……
“是盟里的人。”
包括佩戴的剑鞘纹样以及身上穿的武服。
他们是盟里的武人。
他们正在了解情况，并与教官对话。
我稍微提高了感知。
“总部的支援送来了……”
“大概是从飞龙队……”
“盟主也……”
“主导这件事的人物……”
随着周围的黑幕消失，看来盟那边已经收到了联系。
那今天之内支援就会到了吧。
而且。
“要出乱子了。”
这个情报肯定会瞬间传遍中原。
袭击神龙馆的邪派武人，和因此死亡的名门后裔。
丐帮现在即便严格来说是正派情报处，也无法堵住所有人的嘴。
因为牵扯到的不只是四大世家，还有九派一帮。
虽然是正派，但与武林盟不亲近的门派和世家也会偶尔混杂其中。
对盟来说，不是要命吗？
所以盟里派来的人脸色才会那么难看吧。
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妙。
必须挨个联系受害的道馆生的家人。
那也是个问题吧。
“或许情报已经传到了。”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至少九派一帮或四大世家这个级别的话。
在盟那边联系情况之前，可能就已经收到情报了。
我瞥了一眼，随便拿了几样能凑合填饱肚子的东西。
食物是把米饭捏成团的，还是辟谷丹之类的，我不清楚。
现在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所以我没多想就打算收下。
“多谢……”
那个正要给我拿东西的道馆生，突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听了之后，一脸疑惑地回答道：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是的。是在对真龙公子说。”
“谁啊？”
不认识的脸。
从感觉上可以判断他是同门，再进一步，只能知道他是用拳头的。
虽然我不太记人脸，
但这个人真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抱歉。我们认识吗？”
听了我的话，青年苦笑了一下。
“您不记得也正常。您当时正忙着呢。”
“嗯？”
“我……在即将被邪派武人杀死的时候，真龙您救了我。”
“哦。”
那是和天魔见面刚结束之后。
我因为各种事情气得把周围搞得一团糟时的故事。
即便如此，我还是有分寸的，只抓住了那些袭击者并把他们烧死了。
在那期间，确实有几次这样的情况。
“我想向您表达感谢。”
“那只是偶然。没必要道谢。”
只是偶然。
我路过的时候，他恰好在那里而已。
真的仅此而已。
“但是，救了我的是公子，这是不变的事实。”
“……”
“真是太无力了。明明修炼了那么久，却什么都做不了，差点就死了。幸好身体完好无损，才能帮上这样的忙……但我觉得这毫无意义。”
听了那话，我看着青年的眼睛。
热情已经消退了。
这意味着作为武者的热情已经熄灭了。
“那个……。”
“我在关内听到了公子您的传闻，所以抱有偏见。我不知道您是能在战乱中闪耀的英雄。对此我也要向您谢罪。”
越听越是语塞。
胃里翻腾，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我可不是能从眼前这个青年口中听到那种话的人。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传闻流传开来了……我没做什么。”
我反倒觉得造成这种局面的是我自己。
如果发生了前世不该发生的事情。
那是我的罪过。
青年大概是把我的话当成了谦虚，只是笑了笑。
直到那时，我才明白为什么每次袭击后在关内走动时，人们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
那些害怕地看着我的人。
为什么眼神会变呢？难道是这个原因吗？
不好。
“……别那么吹捧我。”
我不是那种能身居高位的人。
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谢谢。”
“……”
又一次的道谢。
我什么也没说。
只是接过食物，转身离去。
那个青年以后就不会再以武者的身份生活了。
热情已经熄灭，就不会再燃起来了吧。
他那种眼神，还向我道谢的样子，让我很不舒服。
再也看不下去了。
不想听。
接过食物，再次迈开脚步。
什么也没吃，但胃里已经感觉胀胀的了。
那些时不时偷看我的目光，尤其明显。
我没理会。我穿过人群，寻找着某个人。
还好很快就找到了。
毕竟长相那么显眼嘛。
在人群中，我看到一位女子坐在岩石上，闭着眼睛。
是魏雪儿。
“你在做什么。”
我慢慢走过去。魏雪儿也感觉到了我的气息，
她轻轻地挪动了一下，给我腾出了位置。
这是让我坐在她旁边的意思。
我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旁边。
“身体怎么样。”
“……我没事。”
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魏雪儿回答着，睁开眼睛看着我。
“公子您呢……？”
“我没事。”
我一边回答，一边咬了一口食物。
不出所料，什么味道也感觉不到。
然后我把另一份食物递给了魏雪儿。
“啊……”
“吃吧，你肯定没吃。”
“……”
魏雪儿犹豫着想拒绝，最终还是接过了我递给她的，像是辟谷丹一样的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很快，魏雪儿的眉间就皱了起来。
看来是真的一点都不好吃。
“你还是喜欢甜食啊。有那么难吃吗？”
“啊，不是的……只是有点惊讶。”
她那慌乱的样子很可爱，我忍住了心里的笑声。
“对不起。”
然后我突然道歉。
“嗯？”
“那时候把你一个人留在那儿。我很抱歉。”
“……”
虽然当时连暗王都闯进来了，我也无能为力。
“那也是借口。”
如果我想，随时都可以去找魏雪儿。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过了一天。
“……没关系。”
魏雪儿接受了我的道歉，又咬了一口。
眉毛又皱起来了。
那么难吃，为什么还要继续吃……等等。
“你什么时候吃完的？”
“嗯？什么……啊！这个去哪儿了？”
明明只吃了两口，魏雪儿手里的食物却消失了。
它不小，我也得吃几口才行。
幸好在这种情况下，她的食性依然如故。
看到这个我就放心了，我也不正常。
我好不容易忍住了快要爆发的笑声。
如果现在笑了，魏雪儿真的会生气的。
她努力遮住因害羞而涨红的耳朵。
魏雪儿把嘴里的食物都咽了下去，突然对我说。
“姐姐……走的时候安详吗？”
“……”
我苦笑着回答。我想知道她为了问这个问题犹豫了多久。
我没有说出口，而是在心里问道。
你知道多少。
她至今说了些什么。
“安详吗……嗯。”
我终究没有问出口。
魏雪儿听了我的回答，深深地低下头。
“你……你知道她是谁吗？”
“……我隐约知道。”
隐约的意思是说她不是全部都知道吗。
“那关于我……你知道吗？”
“详细的……我不知道。”
没说吗。可能吧。
毕竟刻意知道也没什么好处。
“要告诉你吗？”
这句话包含了很多意义。
关于我的秘密。也关于和她的故事。
如果现在的魏雪儿好奇，我可以告诉她。
然而，听了我的话，魏雪儿却摇了摇头。
这出乎意料。我还以为她会好奇呢。
“公子不是不希望那样吗？”
“……”
“如果是姐姐，她会那样说的。”
“你不是她。你随意…。”
“没错。我不是姐姐。但公子不希望，所以我不会问。那也是我的心意。”
我被她打断的话语中透露出的坚决反而吓了一跳。
“我会和姐姐不同的。”
“……”
这句话让我的思绪在很多方面都变得复杂。
即使我希望如此。但真的能不同吗？我心生疑问。
“姐姐希望那样，我也希望如此。”
“神剑希望如此”这句话，不知为何听起来很沉重。
“但如果有什么相同的话……那就是姐姐和我都对公子抱有同样的心情。”
魏雪儿的表情中带着悲伤。
但她又摆出一副战胜了悲伤的堂堂正正的表情。
“公子谢谢你。谢谢你来找我。”
她甚至笑了。
面对那笑容，我却无法笑出来。
只是将手中拿着的东西倒进了嘴里。
“还能再见到姐姐吗？”
“嗯。会再见到的。”
魏雪儿像是说梦话般说出的话，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了。
这次反而是魏雪儿露出了惊讶的眼神。
“因为我会让它实现的。”
我从石头上站起来，握住了魏雪儿的手。
被握住手的魏雪儿颤了一下。
我看着她，说道。
“走吧。”
“呃……去哪儿？”
她好像有所期待，魏雪儿想要什么我大概知道。
可惜接下来的行程不是那种。
“现在该去看孩子们了。”
我看到魏雪儿听到我的话后，表情难得地皱了起来。
＊＊＊
我拉着魏雪儿去的，是上次来过的治疗所。
据我所知，南宫霏儿还需要治疗几天。
虽然恢复能力很强，但据说情况很不好。
万幸的是，不会留下疤痕。
唐小荣也是如此。
在我看来，每天至少见一次面才是对的。
虽然昨天没去就是了。
魏雪儿虽然露出了不满的表情，但没有多说什么。
看来她自己也清楚状况。
“嗯？”
到了之后，感觉有点异样。
治疗所内部隐隐约约地传来嘈杂声。
怎么回事？
虽然有点疑惑，但我还是先无视了，径直往前走。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
“怎么都聚在这里了？”
不知为何，不仅唐小荣、南宫霏儿，还有彭雅熙。
连慕容熙雅都聚在一起，表情严肃。
我出声走过去，孩子们同时肩膀一颤。
什么？怎么了？
我疑惑地看着她们。
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彭雅熙看着我说道。
三个人都露出了难以捉摸的表情，而彭雅熙却与她们不同，满脸兴奋。
“喂。”
“嗯？”
“你完蛋了。”
“什么？”
我反问，彭雅熙笑了一下说。
“咱们的父亲们好像都会过来。”
“……你说什么？”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我皱起眉，彭雅熙的话。
那也就是说。
四大家族的家主都会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