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镇，总兵府签押房。
屋里的气氛，沉重得像是塞外十一月就能冻掉人耳朵的暴风雪前夜，压得人喘不过气。炭盆子烧得噼啪作响，通红通红的，可那点子热量愣是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渗入骨髓的寒意。墙上那幅巨大的九边军事舆图前，宣府总兵杨洪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重重敲在“张家口堡”的位置。那里，一道代表敌军前锋的猩红箭头，像毒蛇的信子，已经恶狠狠地刺入了长城以内。
“探马刚刚拼死送回的消息，鬼力赤二世那厮，亲率三万精锐，一人双马，来者不善！前锋已经摸到野狐岭了！最迟…不出三十日，鞑子的马蹄子就能踹到咱们城门楼下！” 杨洪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木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下首以赵大锤为首的一干将领，“城里粮草箭矢，省着点用，还能撑上俩月。但战马！咱们的战马损耗太大了，补充的速度还赶不上摔断腿的速度！没有足够的骑兵，咱们就是砧板上等着被草原蛮子剁的肉！”
骑兵，是明军对抗草原铁骑最关键的机动力量，也是一直以来最大的短板和吞金兽。购买、饲养、训练一匹合格的战马，耗费的银钱和时间都海了去了，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将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跟糊了一层苦瓜汁似的，愁云惨淡。赵大锤把拳头攥得嘎吱响，指甲都快嵌进掌心里了，他比谁都清楚，当步兵方阵面对排山倒海的骑兵冲锋时，那种令人绝望的无力感。
“报——！” 一名亲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气喘得像是拉风箱，“总…总兵大人！‘熊猫物流’的特使求见！说…说是有破敌的良策献上！”
众人一脸愕然，面面相觑。杨洪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几乎能夹死苍蝇：“这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李拾那小子还惦记着他那点生意经？让他…” 话还没说完，一个穿着厚厚羊皮袄、满身风尘却眼神亮得惊人的老者，已经不等通传，自己个儿掀帘走了进来，正是“熊猫物流”北方大区的总扛把子，老周。他身后跟着两个精干伙计，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看起来分量不轻的樟木箱子。
“杨总兵，诸位将军，军情如火，恕老周我失礼了！” 老周麻利地抱拳行了个礼，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切入主题，“战马短缺的困境，我家东家已经知晓！特命老周我日夜兼程，送来此物，或可解这燃眉之急！” 他一挥手，示意伙计打开箱子。
箱子里既不是黄白之物，也不是神兵利器，而是一摞摞制作得比官府文书还精美的…票据？票据用的是上好的韧性竹浆纸，正面印着那只人畜无害、憨态可掬的熊猫Logo，下方一行醒目的大字差点闪瞎众人的眼：【“熊猫”牌暖身奶茶期货合约·甲等】。翻到背面，则是密密麻麻蚂蚁大小的小字条款和复杂得让人眼晕的防伪暗纹（据说是采用了某种名为“区块链”的竹简加密黑科技简化版）。
“这…这是何物？” 杨洪拿起一张，入手微沉，质感极佳，但还是满脑子问号。
“此乃，‘奶茶期货合约’！” 老周语不惊人死不休，声音洪亮，“一张甲等合约，代表着在合约有效期内，持有人可以在大明境内任何一家‘熊猫便利店’或其指定的边境兑换点，免费兑换一杯由‘熊猫中央工坊’特制、添加了草原秘制酥油和顶级蜂蜜的‘暖身奶茶’！一杯，热气腾腾，保证正宗！”
将领们集体懵逼，脸上写满了“你特么在逗我？”。赵大锤是个直肠子，忍不住嚷嚷道：“老周掌柜！这都啥时候了？眼看就要刀枪见红了，您这奶茶顶个蛋用？是能当战马骑还是能当刀枪使啊？”
老周闻言，不仅不恼，反而露出一抹属于顶级销售的精明笑容：“一杯奶茶，自然不能当战马冲锋陷阵。但十杯、百杯、千杯、万杯呢？杨总兵，诸位将军，请想一想，草原苦寒，那些牧民们冬天最难熬的是什么？不是咱们的刀兵，是那能冻裂骨头的严寒！是那除了肉干就是奶疙瘩，吃得人嘴里能淡出个鸟来的单调伙食！而我们这‘暖身奶茶’，用的是福建上等的精选砖茶，加入草原同胞最爱的酥油、甜滋滋的蜂蜜，还有我们苏甜儿大师傅秘不外传的暖身香料方子！一杯下肚，保管从喉咙眼一直暖到脚后跟，提神醒脑，浑身是劲！不瞒诸位，这玩意儿在草原黑市上，一桶能换三只肥羊！硬通货！”
他大步走到地图前，手指精准地戳在长城以北、几个被特别标记为“中立”或“潜在亲明”的部落聚居点上，声音铿锵有力：“鬼力赤二世穷兵黩武，为了凑齐这三万大军，在他自己的地盘上也是横征暴敛，强抢牛马，早就搞得天怒人怨，不少部落首领是敢怒不敢言！咱们这‘奶茶期货’，就是撬动他们，给鬼力赤后院放火的杠杆！”
老周眼中闪烁着智慧（或者说奸商）的光芒，抛出了他那惊世骇俗的“商业战术”计划书：
“第一，广发‘英雄帖’！就以咱们宣府边军和‘熊猫物流’的联合名义，派出快马，把告示给我贴遍长城以北所有能喘气的部落！宣布：即日起，开通‘战马’兑换‘奶茶期货合约’专项通道！一匹健康的、能上战场的成年战马，现场交割，立马兑换十张甲等‘奶茶期货合约’！凭此合约，随时可以兑换成热乎乎的奶茶，或者等值的其他紧俏商品（盐、茶、布匹、甚至…你们懂的，铁锅）！合约长期有效，还可以在各大部落之间当钱一样自由交易！”
“第二，‘买十赠一，抽奖赢神驹’！凡是一次性豪气地兑换十匹战马以上的大客户（无论是个人还是部落），除了应得的合约，额外再赠送一张！并且，自动获得参与每月一次‘汗血宝马幸运大抽奖’的资格！头奖，就是真正的、从西域费老鼻子劲弄来的汗血宝马马驹一匹！” （老周说着，拍了拍手，身后伙计应声打开另一个小一点的锦盒，里面赫然是一枚金光闪闪、刻着奔腾骏马图案的抽奖令牌，晃眼得很）。
“第三，设立‘五星安全兑换点’！就在长城沿线咱们能控制的几个关键隘口外面，设立有重兵护卫的临时兑换点！派咱们的骑兵巡逻清场，保证前来交易的牧民兄弟绝对安全，绝不让鬼力赤的杂碎有机会劫掠！”
这一连串的计划抛出来，签押房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真真是落针可闻。将领们全都张大了嘴巴，被这匪夷所思、闻所未闻却又他妈的感觉有点道理的“商业战术”给彻底整不会了。这路子也太野了！
杨洪死死盯着手里那张轻飘飘又沉甸甸的“奶茶期货合约”，又猛地抬头看向地图上那些标记点，脑子里飞速盘算，眼睛越来越亮，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啪”一声脆响：“妙啊！妙极了！此乃攻心之上策！奶茶是钩子，合约是捆仙索，汗血宝马就是那最诱人的鱼饵！牧民得了实实在在的温暖和甜头，看到了盼头；部落头人得了稳定的财路和跟咱们大明搭上线的机会！而他鬼力赤…他能得到的，只会是后方不断流失的战马和越来越浮动的人心！此消彼长，胜负之数，未可知也！”
赵大锤也猛地反应过来，咧开大嘴，露出一口能去拍牙膏广告的白牙，兴奋地搓着手：“嘿！他娘的！以前咱们想搞点马，得真刀真枪拿弟兄们的命去拼去抢！现在倒好，‘买’马…流流汗（指交易热闹）就行了？这买卖太他娘的划算了！老周！还等啥！赶紧的，把告示印出来！不！老子亲自带一队骑兵，把告示绑在箭上，给我射到那些部落的草场里去！让他们都瞧瞧！”
【段评弹幕瞬间刷爆】：
“卧槽！奶茶换战马？李老板你是懂什么叫‘舌尖上的战争’的！”
“草原瑞幸开业大酬宾！一杯奶茶撬动万匹马！这营销我服！”
“期货合约+抽奖促销！现代商业思维对草原部落的降维打击！”
“鬼力赤：我马呢？我那么大一群马呢？怎么都跑去换奶茶了？”
“弹幕众筹！给我来二十杯！换两匹马组个滴滴打马！”
告示如同插上了翅膀，借着边军骑兵和“熊猫物流”快马的力量，迅速传遍了长城以北的草原。这前所未有的巨大诱惑和看得见的安全保障，瞬间点燃了那些早已受够鬼力赤压榨的牧民和小部落心中的希望之火。接下来的日子，宣府镇外那几个指定的兑换点，出现了一幅足以载入史册的奇观：
长长的队伍蜿蜒如蛇，排出好几里地！牧民们牵着自家膘肥体壮的战马，有的甚至扶老携幼，脸上混杂着期盼、忐忑和一点点好奇，耐心（或者说焦急）地等待着用自己亲密无间的伙伴，去换取那一张张散发着油墨清香、象征着温暖、甜蜜和未来希望的“奶茶期货合约”。兑换点内，十几口比人还高的大铜锅里，奶茶日夜不停地翻滚沸腾，那浓郁到化不开的奶香、茶香和神秘香料的味道，能随风飘出十里地去，活脱脱就是最强大的广告。每当一匹战马完成交割手续，牧民小心翼翼地将那叠精美的合约和一张闪着金光的抽奖券揣进怀里时，脸上那如释重负又充满憧憬的笑容，比草原上的太阳还耀眼。甚至有小部落的头人亲自带着几十匹上等良驹，浩浩荡荡地赶来，开口就要换“够我全部落老小喝一整个冬天外加每人一口新铁锅”的巨额合约。
老周站在临时搭建的了望高台上，满意地看着下方这比大同集市还热闹的交易盛况，捋着胡子，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就在这时，一名负责登记核对的伙计满头大汗地跑上来，递上一份刚刚统计好的簿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掌柜的，您快看看这个！今天上午，前后脚来了三拨人，看着像是不同部落的，但都拿着大量合约，不换奶茶，指名道姓要立刻兑换食盐和铁锅，数量大得吓人…而且，他们登记的名字和部落…瞅着都怪怪的，像是随口胡诌的。还有，最奇怪的是，他们对汗血宝马抽奖券，好像一丁点兴趣都没有？”
老周接过簿册，目光扫过那几个明显是胡乱编造、驴唇不对马嘴的部落名和人名，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发现了猎物的老鹰。
鬼力赤的反制手段，这么快就来了吗？想用假身份套取我们的战略物资？哼，恐怕没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