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眠侧开脸，避开顾枕书过于灼热的呼吸，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睡吧。”
顾枕书眼底的痴迷顿了顿，随即化作全然的顺从，他收紧手臂蹭了蹭陈眠的肩：“听眠眠的。”
床头灯被按灭，卧室重新坠入黑暗。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银线。
陈眠维持着平躺的姿势，神经却没放松。身旁的顾枕书呼吸很快趋于平稳，像是真的陷入沉睡，但被凝视感却从未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阴冷触感顺着小腿爬上来。像某种湿滑的活物，在贴着皮肤缓缓爬行。细密黏腻的触感，沿着小腿肚向上蔓延，所过之处，激起一片皮肤僵冷。
陈眠肌肉绷紧，腰部发力想拧身挣脱，却感觉像被深水包裹，四周的空气变得浓稠沉重，将所有力量都消解殆尽。
随后，那阴冷活物贴上他的脸颊，划过眉骨、鼻梁，最后重重碾过他的嘴唇，堵住了他的呼吸。
“滚！”
陈眠瞳孔颤动，盯着眼前的黑暗。他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呢喃絮语，有声音在耳边不停呼唤着 “眠眠”，但室内明明安静得只剩呼吸声。
陈眠试图阻止它得寸进尺，身体四肢却软在原地，连抬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
窒息感让他胸腔剧烈起伏，心脏在肋骨下疯狂撞击。牙关被顶开，舌头被对方纠缠得生疼，喉间呜咽被尽数堵回。刺骨冰寒几乎要冻结住他最后的清醒。
就在那未知阴冷最为沉迷的时候，陈眠终于抓到时机，右臂发力横扫，手肘重击上方黑暗，却只击穿了一片空气。
这全力一击的落空感让他身体失控地向右侧一扭，原本攻向虚空的右肘，顺势砸在了顾枕书身上！
“呃！” 顾枕书发出一声痛楚的闷哼。随着这意外一击落在实处，身上的压迫感骤然消失，那冰凉的触感也像退潮般离去。
床头灯被顾枕书按亮。见陈眠突然坐起身、呼吸急促，他立刻撑起身凑近：“眠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脸色这么差。”
暖黄的灯光照亮房间，也照亮了青年涨红残留的脸颊，被扯松的睡衣领口，和锁骨处的数点斑驳淤青。
陈眠用手背狠狠擦去口角的湿润，目光谨慎地扫视整座房间。除了他们两人，再无其他身影。方才的触碰与压迫，像一场逼真的幻觉。
“刚刚有东西…… 在亲我。”
“亲你？” 顾枕书的目光落在青年过分嫣红的唇瓣上，脸色瞬间阴沉，“它碰你了？”
下一秒，他的脸在专注观察的陈眠眼前放大，张口咬了上来。不是调情，是带着血腥味的啃噬，像是在驱散什么残留的痕迹。
顾枕书唇齿间刚加上力道，陈眠已侧头躲闪，左手卡住他的下颌猛地一推，同时右臂横格在对方胸前，利用全身得爆发力将人狠狠搡开！
顾枕书猝不及防， “咚” 的一下重重撞上床头墙。痛得他眼前发黑，呻吟着吸了口气，舌尖却先一步舔过唇上的血珠，笑得病态：“嘶，好痛……”
话没说完，又往陈眠身边凑，这时对方正掀开睡衣下摆，低头观察腰间，他的目光随之黏在那片肌肤上。
等看清上面的痕迹，顾枕书的呼吸微滞：两道青紫色的手印几乎将青年的腰肢合握，指节纹路清晰，和自己的手型极像。
青紫色的，绕着腰侧大半圈，指节的印子清清楚楚，连指腹的形状，都和他自己的手对得上。
顾枕书的目光落在那圈青紫色淤痕上，手指顿了顿，喉结滚了下：“这是……”
陈眠指尖碰了碰淤痕，视线随即扫过顾枕书双手，形状相似。对方左手无名指上还戴着枚银戒，双螺旋结构，样式很特别。
他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左手，无名指空空的，连点戴过戒指的压痕都没有。
“眠眠，别害怕。” 顾枕书阴恻恻盯住淤痕，声音飘忽又笃定，“只要我们待在一起，管它是哪个，都是痴心妄想……”
“你知道那东西？”
“伸手。”陈眠不理他发癫，将对方的手按在自己腰上，仔细比对痕迹，直接道：“它和你一样。”
“我不知道…… 眠眠。”顾枕书的手掌感受着青年柔韧的腰肢，呼吸一滞，五指收紧，指甲几乎要嵌入皮肉。“它要是再敢来，我就弄死它 ！”
得到答案的陈眠，立刻挥开了他的手，放下衣摆。
“我去看看阳台。” 说着，下床径直走向阳台。他需要确认下一个线索。
顾枕书立刻起身跟上。
推开玻璃门，夜风卷着寒意涌进来，陈眠本来以为会冷，可是却毫无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替他隔绝凉意。他低头，看见自己影子旁裹着一圈重影，那重影的轮廓，和方才缠他的阴冷触感如出一辙。
他用脚试探踩向那圈重影：“顾… 枕书？” 脚踝有阴冷触感滑过，似乎在应答。
“眠眠？怎么了？好冷啊，我们回去吧。”
顾枕书在后面挤上来，他刚靠近，陈眠就看见那圈重影瞬间消散。
他侧首看向顾枕书，夜风吹得对方睡袍猎猎作响，人正往前走。
最终站在栏杆边，低头俯视楼下的夜色：“真讨厌啊。夜半三更，打扰人休息。”
陈眠一直盯着他的动作，上周目对方就在阳台上做出了极端举动，不得不防。结果顾枕书话音刚落，便身体倏忽向前一倾，半个身子都探到了栏杆外。
“眠眠 ——”
不等他喊出声，陈眠已经瞬间窜前一步，死死抱住对方的腰，用力将人拉了回来。
顾枕书踉跄着撞进他怀里，立刻伸手回抱，脸颊蹭着陈眠的头顶，声音里满是雀跃：“眠眠，你刚才好紧张我…… 你是不是很爱我？”
“你明明知道这里危险，还故意做这种事。”
陈眠推开他，语气里的不悦毫不掩饰，“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顾枕书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耷拉下肩膀，像只被看穿的小狗。他凑上前，声音放得又轻又软，还带着点委屈：
“我只是…… 我只是怕你又像之前那样，不管我了。我想让你多看着我，哪怕只有一会儿。”
陈眠没理会他的示弱，目光扫过阳台栏杆，准备回房间：“收拾东西，我们离开这里。” 他要试一试脱离场景，会不会避免危险。
顾枕书的身体突然顿住，委屈瞬间褪去，他抬起头，直勾勾地盯住眼前的青年。即使在昏暗里也那么美好，即使错过一万次，他还是会在下一次见面时，怦然心动。
“眠眠…… 可以不走吗？”
陈眠转身动作顿了下，解释道：“这里不安全，留着会有麻烦。”
刚说完，就见顾枕书低笑出声，又碎又抖，透着股神经质：：“眠眠…… 我就想和你待在家里，哪儿都不去。”
他突然上前一步，双臂猛锁陈眠的腰，指节捏得发白。陈眠被箍得胸腔发闷，呼吸滞了半拍。
“松开，冷静下来。”他抬手就想用关节技反制，指尖刚触到顾枕书的肩胛——
一只惨白的手，便从他的背后无声探出，瞬息插入指缝，死死扣住他的手，把反制的劲力掐在半空。
陈眠张口想要提醒顾枕书，另一只同样的手又从后方伸出，捂住了他的口唇，将所有声音堵了回去。湿软触感再度印在他的颈侧，带着寒气，缓慢地向下挪移。
顾枕书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仿佛那两只惨白的手臂是透明的空气。仍在温柔又偏执地低语：“不松。眠眠，我们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去好么。”
话音未落，陈眠感到一个冰冷的胸膛自身后完全贴了上来。有力量拽着他向后禁锢，要将他拖离顾枕书的怀抱。
就在身体被两股力量撕扯的刹那间，陈眠脚跟发力，用鞋跟朝着顾枕书的脚面狠狠碾了下去！
顾枕书吃痛，手臂的力道一松，终于注意到不对之处。
他看见陈眠的脖颈被迫向后弯折，绷出脆弱的弧线，而那片裸露的皮肤上，正凭空浮现出一道道蜿蜒的暗色淤痕，如同被无形的毒藤缠绕、吮吸，还在不断向下蔓延。
“够了…… 不准你碰他！”
逾越一切亲密距离的侵犯，终于彻底压垮了顾枕书的神经。他那双一直盛满痴迷的眼睛，瞳孔骤然收缩，青灰色上涌，只剩下梦幻泡沫被戳破后的纯粹疯狂。
顾枕书硬是拽着陈眠的手腕，把人从黑影怀里扯出来。
后背抵到栏杆时，他还伸手护了下陈眠的腰，下一秒却整个人压上去，胸膛贴着陈眠的后背，笑得瘆人：“眠眠。不要怕，我活着治不住它，死了总行。我做鬼都比它凶。”
“死了，我就能变成最凶的煞。头一个就替你弄死它。”
话音落的瞬间，顾枕书猛地向后仰身，突然发力，要带着陈眠一起翻出栏杆。
陈眠重心瞬间失衡，但他反应极快，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栏杆，脚下一绊，试图将对方反制在栏杆上。就在他手指刚扣住栏杆边缘，顾枕书突然低头咬住他的小臂，疼得他手指一松，瞬间被拽得失去平衡。
可此刻的顾枕书力气大得超乎寻常，完全不像个活人，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决绝，硬是扯着他一起翻出了栏杆。
失重感瞬间袭来。
陈眠只听见风在耳边呼啸，顾枕书的手还扣在他的小臂上，指尖带着滚烫的温度。两只拖鞋接连滑掉，一只 “啪” 地砸中栏杆，另一只直落黑暗。
下坠时，陈眠猛地屈膝顶向顾枕书的胸腹。对方闷哼一声，扣着他小臂的手却没松，反而拽得更紧，贴在他耳边喘着气笑：“别想推开我。”
落地前的刹那，有股冷意突然缠上陈眠的腰，像是有人从侧面托了他一把。
他摔在草坪上时，只是膝盖磕得发疼，而顾枕书没被那股力量护住，重重砸在旁边的水泥地上，闷响过后，再没了动静。
陈眠撑着胳膊爬起来，赤脚踩在冰凉的草叶上。血正从顾枕书身下漫开，顺着地面流过来，漫过他的脚底，粘在脚趾缝里。
他刚要低头，一只带着湿冷气息的手从后面探出，瞬息捂住了他的双眼，指腹蹭过睫毛，将眼前的血色完全挡住。
“眠眠，别看。” 低哑的声音贴在耳边，和之前在卧室里听到的呢喃声一模一样。
陈眠想挣开，脚踝却突然被攥住 ——
是顾枕书的手，还带着体温，指缝里沾着血，戒指硌在踝骨处，力道巨大，骨肉生疼。
血还在漫流，顺着他的脚踝往下滴，滴在草坪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陈眠能感觉到那只手的温度慢慢冷下去，而捂住他眼睛的手，却始终没松，只有风裹着血的腥气，在周围打转。
【bE - 共生之坠】
（攻略提示：他用极端的方式将你留在 “属于你们的家”，死亡成了最后的捆绑。
那道在坠地前护住你的冷意，与死后仍固执地在你脚踝上烙印下戒指轮廓的血手，分别来自两个不同的“他”。
死亡的叠加并未终结纠缠，反而让这场偏执的爱，走向了更加复杂的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