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惨胜尚未冷却,林凡便已率领着伤痕累累的联军残部,不顾一切地踏上了南归之路。每一个士兵的眼中都燃烧着焦灼的火焰,家的方向,是他们支撑下去的唯一信念。
然而,这条归途,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血腥和漫长。
刚一进入东戴行省边境,不祥的预感便化为了冰冷的现实。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在前方斥候小队中响起,泥土混合着残肢飞溅上天。不是魔法,而是埋设在官道下的、粗糙但威力巨大的物理陷阱!
“有埋伏!警戒!”格隆的咆哮声瞬间被四面八方响起的弩机扳动声和利箭破空声淹没。
箭矢并非来自一个方向,而是从道路两侧的树林、丘陵后,如同毒蜂般攒射而来。这些敌人不再是诺萨特的主力,他们装备混杂,行动狡猾,如同附骨之疽,利用对地形的熟悉,不断地骚扰、偷袭。
“结阵!盾卫在前!”林凡怒吼,小地图上瞬间亮起无数代表敌意的红点,分布零散,却封堵了所有快速通行的路径。
石心山盾卫们迅速顶上前,巨盾砸入地面,组成移动的堡垒。但敌人的箭矢上涂抹了恶毒的药剂,中箭者伤口迅速溃烂,发出痛苦的哀嚎。更有甚者,他们远远投掷点燃的油罐,试图引燃联军本就匮乏的辎重。
“冲过去!不要恋战!”林凡知道,拖延就是死亡。他挥剑格开一支冷箭,率领部队试图强行突破。
然而,每当他们击溃一股伏兵,前方总会出现新的障碍——被砍倒的巨树拦路,被破坏的桥梁,被投毒的水源。敌人如同阴影中的豺狼,绝不正面硬撼,只是不断地撕咬、放血,延缓他们的脚步。
战斗变得极其憋屈和惨烈。联军的士气在一次次突如其来的袭击和不断增加的伤亡中快速流逝。林凡看到,那些跟随他经历过北境血战、眼神坚毅的老兵脸上,此刻竟然重新浮现出了他曾以为早已被磨灭的恐惧。那不是对正面拼杀的恐惧,而是对无处不在的暗箭、对未知的陷阱、对仿佛永远到不了尽头的归途的深深无力感。
“伯爵……我们……还能回去吗?”一个年轻的凤凰军团士兵捂着不断渗血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望着南方那依旧遥远的方向。
林凡的心如同被狠狠揪住。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力。个人的勇武、精妙的阵型,在这种无休止的骚扰战中,效果大打折扣。
“能!”林凡的声音斩钉截铁,压下心中的焦躁与刺痛,“我们一定能回去!”
他再次全力催动系统UI。小地图的范围被扩展到极限,努力甄别着那些一闪而逝的伏击点。他不断下达指令,调整行军路线,试图寻找敌人包围网的薄弱环节。
【左前方丘陵,疑似弩炮阵地,精灵游侠进行压制射击!】
【右翼有小股敌人试图迂回,格隆带人驱逐!】
【避开主路,从侧翼那片荆棘地穿过去,虽然难走,但可能安全!】
每一步前进,都伴随着战斗和牺牲。士兵们踩着同伴和敌人的尸体,在林凡的指引下,于血与火中艰难跋涉。矮人盾卫的符文更加黯淡,精灵游侠的箭囊逐渐空虚,人类士兵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创伤。
终于,在一次强行突破一处隘口时,联军遭遇了最顽强的阻击。数百名装备精良、眼神狂热的诺萨特死士,在一个身形魁梧的狂战士率领下,死死堵住了去路,两侧是无法攀爬的峭壁。
“林凡!你的头颅将是我献给‘血狼’大人的最好礼物!”那名狂战士咆哮着,挥舞着双刃战斧,发起了决死冲锋。
联军被死死钉在原地,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数条生命的代价。眼看着突围的希望再次变得渺茫,士兵们眼中的光芒正在熄灭。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林凡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战士,看着他们眼中重新燃起的绝望,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和决绝涌上心头。
他猛地闭上眼睛,精神高度集中,不再仅仅是利用小地图观察和指挥,而是将意识沉入灵魂深处,与那枚“时沙怀表”建立了更深层的联系。
一股无形的、庞大的能量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区域时空缓滞!】
刹那间,以林凡为中心,方圆百米内的空间仿佛被投入了粘稠的琥珀。敌人的冲锋动作、射出的箭矢、甚至空中飘落的灰尘,都变得极其缓慢,如同电影中的慢放镜头。而联军士兵们虽然也感到行动受阻,却依旧保持着相对正常的速度!
“就是现在!杀过去!”林凡的声音因巨大的精神负荷而颤抖,他的鼻孔甚至渗出了一丝鲜血。
这神迹般的一幕,极大地震撼了联军士兵,绝望瞬间化为狂热的战意!
“为了伯爵!杀!”格隆第一个反应过来,咆哮着冲入几乎静止的敌群,战斧如同砍瓜切菜。
精灵的箭矢精准地射入那些缓慢移动的靶心,矮人的战锤轻易地砸碎了凝固的狰狞表情。
阻碍被瞬间粉碎!
当时空恢复流动,隘口前只剩下一地诺萨特死士的尸体。联军士兵们看着林凡,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以及一种近乎信仰的狂热。
林凡剧烈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大脑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剧痛。过度使用时间之力带来的反噬远超想象。
凯兰崔尔赶忙上前查看林凡的身体状态,事情比她想象得更糟糕。
“大人,不能再如此滥用时沙怀表的能量了!”
“没别的办法了,女士,牺牲我的一条命总好过牺牲那么多弟兄们的命……”话还未说完,他便有要晕倒的迹象。
布兰诺赶忙上前搀扶。
“大人……这样行不通的,我们原地休整一下吧……”
但林凡没有选择休息,他强撑着站直身体,剑指南方,声音沙哑却无比坚定:
“全体听令!走!我们……回家!”
队伍再次启程,步伐虽然沉重,却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林凡知道,前方的路依然布满荆棘,但他别无选择。他必须,也只能,带着这些信任他的士兵,踏着血路,一步一步,活着挪回那个正在燃烧的家园。他每靠近一步,东戴城的呼喊,在他心中便清晰一分。萨尔、莉娜……还有伊莎贝拉,他们都在等着自己,自己可千万不能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