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然走上前,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襟,指尖带着温和的灵力,轻轻拂过她的眉心:“凝神静气,引雷时守住心脉。我们都在。”
上古望着她眼中的信任,用力“嗯”了一声,转身重新面向诛仙台外的虚空。她深吸一口气,抬手结印,周身渐渐腾起混沌本源的微光——那是独属于主神的气息,虽尚微弱,却已带着不容轻视的锋芒。
“以吾之名,引九天玄雷,淬我神脉——”
话音落下的瞬间,天际骤然暗沉。乌云如墨,在诛仙台上空翻涌,紫金色的电光在云层中游走,发出沉闷的轰鸣,仿佛天地在回应她的呼唤。
第一道天雷撕裂云层,如利剑般直劈而下!
上古不闪不避,硬生生受了这一击。“噗”的一声,她闷吐出一口血,身形晃了晃,却死死咬着牙没后退半步。衣袍被雷光灼出焦痕,皮肤下的经脉却隐隐传来撕裂般的痛感,伴随着一丝细微的、被强行撑开的畅意。
“好样的!”炙阳忍不住低喝一声。
天启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见过无数次凶险的厮杀,却从未像此刻这般,心被揪得发紧。
顾倾然与白玦对视一眼,两人悄然布下结界,将诛仙台护在其中——不是为了替她挡雷,是为了隔绝外界的干扰,让她能全心应对。
第二道、第三道……天雷接踵而至,一道比一道粗壮,光芒也愈发炽烈。上古浑身是血,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却依旧站得笔直。她的眼神越来越亮,仿佛在剧痛中淬炼出了星辰,每一次雷光炸开,都能看到她体内神脉的光芒更盛一分。
这不是蛮干,是她用数百年的坚韧铺就的路。顾倾然看着那道在雷海中屹立不倒的身影,忽然明白,祖神让他们守护的,从来不是一个需要庇护的幼崽,而是一位终将劈开混沌、执掌乾坤的主神。
第九道天雷落下时,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上古仰起头,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啸,竟主动迎了上去。雷光淹没她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待光芒散去,诛仙台上,上古缓缓站直身体。她身上的伤口在混沌气的滋养下快速愈合,眼眸深处,有璀璨的神纹流转。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转身,朝着顾倾然他们露出一个带着血痕却无比灿烂的笑容。
“我成了。”
雷光散尽的刹那,顾倾然望着诛仙台上那个浴血而立的身影,眼眶微微发热。她快步走上前,指尖凝聚起柔和的治愈灵光,轻轻覆在上古渗血的肩头。
“疼吗?”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上古摇摇头,笑容明亮得晃眼:“刚开始疼,后来就不觉得了,只觉得浑身都通畅了。”她抬手挥了挥,指尖竟带起一道细微的混沌气流,比起从前,不知凝练了多少倍。
顾倾然望着她眼中跃动的光,心头先是涌起难以言喻的喜悦。这孩子,终究是凭着自己的韧劲,劈开了那条最难走的路。没有恃宠而骄,没有退缩逃避,硬是用天雷淬体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撞开了神脉的桎梏——这份心性,早已超越了“未来主神”的虚名,是真正担得起责任的模样。
可转念一想,又忍不住泛起一丝涩意。这般年纪,本该还有些肆意胡闹的时光,却要早早背负起“混沌主神”的重担,连淬炼神脉都要选最受罪的法子。她想起初见时那个攥着她手指咿呀学语的小不点,再看眼前这个眉眼间已有锋芒的少女,忽然懂了“成长”二字,从来都裹着糖,也藏着刺。
“好了就好。”顾倾然收回手,替她理了理凌乱的鬓发,语气轻快了些,“回去让白玦给你炼些补神丹,好好养几日。”
白玦走上前,指尖在她腕脉上轻轻一点,确认神脉已彻底贯通,才颔首道:“根基稳了,后续修行会顺许多。”他的声音依旧平淡,眼底却藏着赞许。
天启早已按捺不住,几步冲过去,伸手想拍她的头,又怕碰疼了她,手悬在半空半天,最后改成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臭丫头,倒是比我想象中能扛。”语气里的后怕与骄傲,藏都藏不住。
炙阳也走上前,瓮声瓮气地夸了句:“有我当年的样子。”惹得上古“噗嗤”笑出声,方才的肃杀之气顿时散了大半。
顾倾然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围拢在上古身边,或叮嘱,或打趣,或暗自松气的模样,心里那点难过渐渐淡了。是啊,她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白玦的沉稳护持,天启的别扭疼爱,炙阳的憨直守护,再加上自己这数百年的教导与陪伴……这几位真神,哪一个不是将上古护得严严实实?他们或许不会说太多温情的话,却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里,将这份守护刻进了骨血里。
将来的路或许依旧有风雨,有挑战,甚至有玄一那样的隐患伺机而动,但只要这几人还在,只要他们依旧这样并肩站着,便没有什么能伤得了上古。
顾倾然轻轻吁了口气,抬头望向澄澈的天光。阳光落在她脸上,暖融融的。她想,这就够了。看着上古一步步成长,看着他们这群人彼此扶持着走下去,便是这漫长神生里,最值得珍视的风景。
自诛仙台淬脉之后,上古便像在心头点燃了一簇永不熄灭的火焰。她将自己的“长渊殿”彻底变成了修行场,殿内的玉石地面被她的术法震出细密的纹路,空中常年悬浮着各色凝聚的灵力光晕,连殿外那株万年古柏,都因常年被混沌气滋养,枝干上竟生出了点点金斑。
顾倾然偶尔路过,总能听见殿内传来整齐的法诀吟诵声,或是灵力碰撞的闷响。她隔着殿门望去,只见上古盘膝坐在玉榻上,双目紧闭,周身环绕的混沌气已从最初的浅淡转为凝实,像一件流动的金衣,随着她的呼吸缓缓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