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里的火星蹦了一下，落在她画过图纸的地面上。程知遥盯着那点红光熄灭，手指还贴在吊坠背面。刚才那一刮，系统反馈正常，但她心里的疙瘩没散。
她把遥控器塞进内袋，起身活动右腿。骨折的地方一碰就疼，走路还得靠钢筋撑着。帐篷外风雪没停，可天色已经发灰，快到清晨了。
乌雅昨夜走了就没再出现，但整个营地开始有动静。人声、脚步、鼓点一样的敲击声从远处传来。她在等一个信号——火脉仪式要开始了。
她没睡。靠着毛毯堆坐了一整晚，脑子里反复回放雪狼的火焰喷射器结构图，还有骨杖上那道她蹭过的符文。两者波频同步，不是巧合。这地方有人在用观星庭的技术装神弄鬼。
她打开仓库界面，这次没吐槽，直接念口令：“再不开门我真的要冻死了。”
像素小熊仓仔晃出来，气泡框弹出：【检测到宿主体温低于临界值，启动应急物资发放协议。】
“别啰嗦，保温衬层给我三套，叠穿。”她一边说一边脱外套，“医疗包、抗辐射面罩，全拿出来。”
工装裤和冲锋衣重新穿好后，整个人看起来鼓了一圈。背包也调整了布局，把能量核心单独放进夹层，外面裹了两层隔热膜。
她刚收拾完，帐篷帘子被掀开。
乌雅站在外面，白狐皮袍上落满雪，手里骨杖顶端闪着微弱的蓝光。
“圣女，该启程了。”她说，“火脉井只在极光最弱时开启，错过就得等七天。”
程知遥拄着钢筋站起来：“我也去。”
乌雅点头：“你既是圣女，自当见证神迹。”
她转身带路，程知遥跟在后面，手悄悄摸了下背包侧面的干扰器。那是她昨晚贴在吊坠背面的，能阻断远程信号监听。现在它还在工作，没有震动提示。
队伍不大，只有六个人。除了乌雅，其他都是披兽皮拿长矛的族人。他们抬着绳梯和火把，往山体裂谷走去。风雪中，一条窄路通向地下。
裂谷口立着石碑，刻着看不懂的文字。程知遥扫了一眼，眼角跳了跳——那些纹路，和她背包里能量核心外壳上的标记很像。
“这就是火脉井。”乌雅停下脚步，指着深不见底的坑洞，“地心之火沉睡于此，我们以骨杖引光唤醒它。”
程知遥蹲下检查绳梯。铁链锈得厉害，但承重没问题。她顺手把自己的登山扣卡上去，又往腰间别了把锯齿短刀。
“我先下。”她说。
乌雅没反对。
绳梯晃着往下，空气越来越热。上面是雪原，下面是暖流。温度计显示已经从零下二十七度升到了八度。她的工装内层开始出汗，但左臂接口却突然发冷。
“不对劲。”她在心里说。
仓仔立刻回应：【警告！检测到高能辐射波动，来源……背包夹层。】
她低头看背包。那里，姜明川留下的白色能量核心正在发烫。隔着三层隔热膜，她都能感觉到热度。
“控制住。”她咬牙，右手按住背包，“别在这时候出事。”
到底了。地面是黑色岩石，踩上去有点软，像是长期被高温烘烤的结果。四周岩壁泛着暗红光，像里面有火在烧。
乌雅最后一个下来，举起骨杖。她念了一段话，听不懂，但杖头的蓝光开始闪烁，频率和昨晚她测试吊坠时一样。
“同步了。”程知遥心想，“果然是同一套系统。”
蓝光扫过井壁，忽然，岩层表面浮现出几道深深的划痕。三道并列，弯曲如爪，边缘参差不齐。她瞳孔一缩——这形状她见过，在第4卷数据洪流里，影噬母体攻击前留下的痕迹就是这个。
“这不是什么神迹。”她低声说，“这是异形来过的证据。”
仓仔突然尖叫：【预囤倒计时启动！30分钟！任务目标：获取黑曜石粉末中和异常能量！完成奖励：熔岩炸弹设计图x1！】
“现在？！”她差点吼出来，“你让我上哪儿找黑曜石？！”
【警告！能量核心即将突破临界温度！宿主左臂机械接口已出现冰晶化现象！】
她猛地抬头。左手从袖口露出来，指尖已经开始结冰。寒气顺着金属接口往手臂蔓延，速度快得吓人。
“操。”她骂了一句，立刻单膝跪地，右手掏出测温仪对准背包。
数据显示：核心温度427c，释放波段与陈铁外骨骼冷却液泄露时完全一致。
“所以这玩意儿根本不是能源，是污染源？”
她来不及多想，扯开背包夹层，把核心掏出来。烫手，但她硬握着。
“系统！开仓库！用上次修车攒的吐槽能量换隔热手套！”
仓仔大喊：【警告！检测到跨维度能量共振，建议立刻撤离！】
“闭嘴！给我手套！”
界面弹出，她伸手一抓，黑色耐高温手套出现在掌心。套上后，她把核心塞进临时隔热层，又用备用绷带缠紧。
寒气蔓延速度减缓，但没停。现在已经到手腕了。
“撑住。”她对自己说，“还能动。”
乌雅那边完成了仪式流程，正朝她走来。
“圣女，你脸色很差。”
“没事。”程知遥站起身，“就是有点冷。”
“可这里很热。”乌雅皱眉，“你左臂……”
“摔伤的老毛病。”她打断，“下去看看岩浆情况。”
她主动走向井心。地面裂缝越来越大，底下传来咕嘟声，红光从缝隙里透上来。她蹲下，用手套碰了下裂缝边缘。
烫。
但就在她准备起身时，背包里的核心突然剧烈震动。隔热层挡不住了。一股寒流顺着背包带冲上来，直接撞进左臂接口。
“呃！”她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跪倒。
眼前发黑，耳边响起杂音。
仓仔的声音断断续续：【能量溢出……系统过载……请求……手动重启……】
她咬破舌尖。疼让她清醒了一秒。
“不行……不能倒在这里。”
她抬起右手，对着空气怒吼：“系统！用姜明川给的坐标标记换资源！我要黑曜石！立刻！马上！”
这是她第一次动用别人的任务遗物做置换。以前都是自己接任务换东西。但现在顾不上规则了。
仓库界面一闪，弹出确认框：【使用未完成任务凭证“姜明川·能源舱坐标标记”进行非常规兑换？风险提示：可能触发连锁反应。】
“确认！快！”
下一秒，一块漆黑晶石出现在她掌心。表面光滑，像镜子，拿在手里却感觉不到温度。
她毫不犹豫，用随身小刀撬开能量核心外壳的缝隙，把黑曜石按了进去。
咔。
一声轻响。
核心停止震动。
左臂的寒气蔓延戛然而止，停在肘部。
她喘着气，靠在岩壁上。
成功了。暂时。
乌雅走过来，看了眼她手中的核心，又看了看井底翻涌的岩浆。
“火脉今天很不安稳。”她说，“比往年躁动得多。”
“你们经常这么干？”程知遥问，“每年来这儿搞一次仪式？”
“每七年一次。祖先传下来的规矩。”
“那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七年前。”乌雅顿了顿，“那天，天上掉下来一个铁盒子，砸进了冰层。”
程知遥心跳漏了一拍。
“盒子长什么样？”
“黑色，有棱角，上面刻着星星。”
她立刻想到观星庭的时空锚点装置。
“后来呢？”
“我们把它埋了。但从那以后，火脉就开始变了。”
程知遥低头看着自己半冻结的左臂。寒气没再动，但皮肤下的冰晶也没消。她知道，这只是压制，不是解决。
“我们得上去。”乌雅说，“仪式完成，该回去了。”
她转身去拉上升绳索的机关。程知遥没动。
她盯着井底裂缝。红光忽明忽暗，像在呼吸。
她突然想起什么。
从背包里翻出微型采样瓶，蹲下身，用镊子从裂缝边缘刮了一点岩屑。红色粉末，带着高温残留。
收好。
她站起身，准备跟上乌雅。
就在这时，左臂接口突然抽搐了一下。
冰晶微微移动，向前推进了半厘米。
她低头看。
那冰线，正缓慢爬上她的手肘内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