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熄了，她没动。
刀还在手里，指节发麻。通道尽头的光更近了，人声混着金属碰撞，是巡逻队在交接班。她贴墙挪步，斗篷破口被风掀起来，左臂疤痕一阵阵发烫。
前面就是码头主干道，三个人影站在扫描仪后，防护服印着“雾泽城防”。
她低头看背包侧袋——那截水母触须还在，半透明，软趴趴地卷着。上一章从鱼怪身上割的，本来打算换点零件，现在倒成了救命稻草。
她把触须绕在掌心，用斗篷遮住手，慢慢靠近出口。
“站住。”队长抬手，脉冲步枪指向地面，“身份卡。”
她停下，不动声色把战术刀塞回靴筒。右手空着举起来：“没带。”
“姓名，所属单位。”
“程遥。”她说，“科考队临时助理，赵清雪教授组。”
队长眯眼，手腕终端亮起蓝光。他扫了她一眼，又低头操作界面。几秒后，眉头皱紧。
“你裤子上有血渍。”他说，“生物扫描显示，携带变异组织残留。”
她心里一沉。
通缉令已经发了？炸矿道的事这么快就对上了？
但她脸上没变：“那是样本污染。东区污水巷捞上来的鱼怪，我在做净化采集。”
队长冷笑：“科考队走的是北门专用通道，你从南侧暗渠出来，解释一下？”
她扬手把触须递过去：“赵教授让我顺路检测下游污染扩散情况。你们拦我一分钟，整个水质模型就得重算。”
对方没接，反而抬起扫描仪对准她脸。
面部识别要来了。
十秒之内，系统就会比对通缉档案。她呼吸放慢，左手悄悄滑进背包，嘴唇微动：
“我说你是个只会报数据的废物。”
嗡的一下，意识通道打开。
【收到，启动紧急吐槽协议。】仓仔弹出小熊脑袋，腹部屏幕闪红字：【声波模拟加载中——伪造科考队紧急通讯，倒计时3、2……】
她盯着队长手腕上的终端，心跳撞着肋骨。
“滴——”一声响。
所有城防队员耳内通讯器同时爆音：
“警告！码头东侧发现新型污染源！重复，污染等级IV级，立即疏散！所有单位注意，禁止接触漂浮物！”
队长猛地抬头，眼神晃了一下。另外两人立刻转身，枪口转向警戒方向。
机会！
她一步上前，把触须塞进队长胸前口袋：“样本交割完毕，签字流程回头补。”说完转身就走，脚步稳定，没回头。
五米外拐角，她靠墙站定，假装整理背包带子。实际从侧袋摸出那片锈铁片，借反光看后面有没有人跟。
果然，一个队员摘下头盔，正低声通话。
她压低声音：“再放一段，内容‘禁止接触外来研究员’，语气要官僚。”
【执行中。】仓仔眨眼，屏幕切到音频面板。
下一秒，尾随队员耳机里传来冷冰冰的指令：
“注意，上层通报：所有与科考队无关人员，一律驱逐出境。不得擅自询问研究内容。”
那人顿住，看了看她的背影，又看看队长方向。犹豫两秒，最终转身返回岗位。
她松了口气，把铁片收回包里，顺手将发带从手腕套上头顶，推了推眼镜。
高风险社交模式启动。
现在她是“科考助理程遥”，有样本、有说辞、有系统撑腰。只要别碰真名、别进人脸识别室，就能混一阵。
她往前走，穿过堆满集装箱的装卸区。远处一栋灰白色建筑立在码头尽头，墙上刷着“水务监测站”几个大字，门牌下方刻了个模糊符号。
她走近才看清。
是个罗盘轮廓，和姜明川那个青铜罗盘一模一样。
她停下脚步。
这地方不该有这标记。观星庭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雾泽市政设施上？
“仓仔，查一下这个建筑的历史数据。”
【无公开记录。内部系统加密，需权限接入。】
“能蹭到信号吗？”
【尝试中……检测到低频通讯波段，疑似科考队专用频道。但信号源不在建筑内部，而在地下深处。】
她眯眼。
地下？不是说祭坛在城西废墟吗？
正想着，一辆运输车从旁边驶过，车尾溅起污水，打湿了她裤脚。她躲开，目光却停在车身上。
车门印着一行小字：“净水工程·第七标段”。
下面还有一行编号：Ec-07。
她瞳孔一缩。
这不是铁锈星那辆能源车的型号吗？
同一款车，出现在雾泽码头？还是“净水工程”专用车？
“仓仔，Ec-07在数据库里的用途是什么？”
【标准运输载具，用于高危污染物转运。常见于核废料处理、生化隔离项目。】
她冷笑。
净水工程？拉个鬼。
这车分明是用来运异形培养基的。
难怪污水巷会有鱼怪，难怪疤面要把锚点藏在地下。他们根本就是在搞非法实验，拿整座城当培养皿。
她握紧背包带子，盯着监测站大门。
必须进去看看。
正要抬脚，门口走出两个人。
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和一名城防队员说话。她立刻低头，装作翻包找东西。
“……最近的数据波动太大，不能再拖了。”女研究员说，“如果孢子扩散到主水道，整个城区都会感染。”
“上面说了，没有命令不准动。”城防队员摇头，“尤其是外来的人，一律不准接触核心区域。”
“可赵教授那边已经……”
“赵教授也得听命令。再说她现在生死不明，科考队解散了。”
两人走远。
她抬起头。
赵清雪？她没死？
那监控录像里她被精神控制的画面是怎么回事？整个科考队覆灭的消息又是谁放出来的？
疑点越来越多。
她深吸一口气，走向监测站大门。门没锁，推开一条缝。里面灯光昏黄，墙上挂着大幅水系图，红线标注着全城供水网络。
图中央有个红点，一闪一闪。
正是她昨夜逃出来的污水巷下游。
她站在门口，没进去。
“仓仔，记一下，这地方，迟早得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