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刀尖起舞与幕后黑影
飞牛的声音透过大哥大传来，冰冷而强硬，不容丝毫拒绝。
“阿琛，即刻来见我。”
“而家，马上！”
电话挂断，忙音嘟嘟作响，如同催命的符咒。
林琛握着大哥大，站在原地，浑身血液似乎都微微凝滞。丧狗刚死，传言四起，飞牛就如此急切地召见…是质问？是摊牌？还是…清算？
一股巨大的危机感扑面而来。
但他没有时间犹豫。不去，就是心虚，就是抗命，飞牛和昌叔有无数种方法让他消失得无声无息。
必须去！而且要快去！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眼神迅速恢复冷静。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
他先快速给火山回了电话：“火山，听着。我而家去搵牛哥。你同阿业睼实条街，边个敢趁乱搞事，唔使客气！另外，继续查昨晚同丧狗嘅事，有咩消息立刻通知我！”（我现在去找牛哥。你和阿业看好这条街，哪个敢趁乱搞事，不用客气）
“但系琛哥，牛哥佢…”火山语气焦急，显然也意识到情况不妙。
“冇事，我搞得掂。（没事，我搞得定）”林琛打断他，语气镇定，“做好我交代嘅事。”
说完，他挂断电话，整理了一下衣服，将身上那笔刚分到的、还没焐热的钱拿出一大部分，藏在房间隐蔽处，只留下少量放在身上。然后，他摸了摸后腰，那里别着一把从昨晚那四个歹徒身上搜来的短小匕首——冰冷的触感传来，让他稍微安心。
【格斗术（精通）】带来的强大自信支撑着他。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但真要翻脸，他也有把握让飞牛付出惨重代价！
走出游戏厅，他拦了辆出租车，报出飞牛常去的那个桌球室的地址。
车子一路疾驰，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林琛的大脑也在飞速运转，模拟着各种可能的情况和应对方案。
很快，桌球室到了。这是一间位于地下的场所，门口站着两个无所事事的小弟，看到林琛下车，眼神都有些异样，似乎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
“琛哥，牛哥喺里面等你。”（牛哥在里面等你）其中一个小弟语气有些古怪地说道。
林琛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推开沉重的隔音门，走了进去。
室内烟雾缭绕，灯光昏暗，只有几张台子亮着灯。飞牛正一个人拿着球杆，俯身瞄准一颗黑八，动作专注，似乎没注意到林琛进来。
但林琛能感觉到，几乎在他进来的瞬间，角落里、阴影中，至少四五道目光瞬间锁定了他，带着审视和隐隐的敌意。飞牛的心腹马仔，几乎都在这里了。
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林琛没有出声，静静站在一旁，看着飞牛。
“啪！”球杆击出，黑八精准落袋。
飞牛这才直起身，将球杆扔给旁边的小弟，拿起毛巾擦了擦手，慢慢转过身，看向林琛。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开来。
“牛哥。”林琛微微点头，不卑不亢。
飞牛没说话，只是走到旁边的休息区坐下，拿起一杯琥珀色的洋酒，慢慢晃着。一个小弟立刻给林琛也搬来一张椅子，放在飞牛对面。
林琛坐下，腰杆挺直，目光平静地迎向飞牛。
两人对视着，空气仿佛凝固了。周围的小弟们都屏住了呼吸。
“丧狗死了。”飞牛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你知道吗？”
“刚知道。”林琛回答，“火山打电话告诉我。”
“外面的人，都说系你做嘅。”飞牛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从中看出蛛丝马迹。
“谣言。”林琛回答得干脆利落，“我昨晚搞掂他派来嘅人，已经算扯平。杀佢，对我冇好处，只会惹一身骚。我唔会做咁蠢嘅事。”
他的分析冷静而合理。
飞牛晃着酒杯，不置可否：“但系，点解会咁啱？你刚同佢冲突完，佢就死咗？而且，死得咁专业，一招毙命。”
“所以我怀疑，有人想嫁祸于我，或者…”林琛目光毫不避让地看着飞牛，“想借丧狗嘅死，搞大件事，一石二鸟。”
他在试探，也在表明自己的价值——我能看出这是个局。
飞牛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喝了口酒：“你觉得，会系边个？”
“唔知。”林琛摇头，“可能系丧狗其他仇家，可能系其他睼唔顺眼我哋和兴盛嘅社团，甚至可能…”他顿了顿，“系我自己人，想借刀杀人。”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意味深长。
飞牛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更强了：“你系度暗示乜嘢？（你在暗示什么）”
“冇暗示。”林琛坦然道，“我只系觉得，事情太巧。比如昨日差人来得咁快，又比如今日丧狗死得咁及时。牛哥，你消息灵通，你觉得呢？”
他将问题抛了回去，同时点出了警察来的疑点。
飞牛盯着他，看了足足十几秒，忽然身体向后靠去，脸上的冰冷缓和了一些，甚至露出一丝看似无奈的笑容：“阿琛，你确实同以前唔同咗，聪明咗，也敢讲嘢。（敢说话了）”
他挥了挥手，周围那些紧绷的小弟似乎松了口气，稍微散开了一些，但目光仍若有若无地瞟向这边。
“丧狗嘅事，我会查。”飞牛语气放缓，“唔系你做嘅最好。呢段时间，你低调啲，睼好慈云山街就得。外面嘅风声，我会帮你压住。”（不是你做的最好。这段时间，你低调点，看好慈云山街就行。外面的风声，我会帮你压住）
听起来，像是大哥在维护小弟。
但林琛心中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飞牛的反应太“正常”了，正常得有些刻意。既没有完全相信他，也没有立刻翻脸，而是选择了“压事”和“观察”。
这反而更符合一个幕后黑手的行为——稳住你，观察你，同时把你放在火上慢慢烤。
“多谢牛哥。”林琛面上不动声色。
“嗯。”飞牛点点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听讲你昨日收数，好顺利？商户都好合作？”
来了！果然问到了这个！
林琛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适当的“惭愧”：“系昌叔同牛哥你嘅朵响（名头响），同埋之前吹鸡哥打下基础，我系捡咗便宜啫。”（我是捡了便宜而已）
“系咩？”飞牛似笑非笑，“我听讲，你好似自己贴唔少钱出去喔？咁样做大佬，好蚀底噶。（很吃亏的）”
“小小钱，买个人心平安，值得。”林琛应对道，“而且，规矩改做月头交数，以后会顺好多。”
飞牛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后生仔，有谂法系好，但唔好行错步。”（有想法是好，但不要走错路）
又闲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飞牛便摆摆手，示意林琛可以走了。
林琛起身，告辞，在一众马仔复杂的目光中，平静地走出了桌球室。
直到走出门口，重新感受到阳光照射，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微微浸湿。
刚才那短短十几分钟，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每一句话都是在试探与反试探。
飞牛的嫌疑，不仅没有洗清，反而更重了。他那看似维护实则控制的态度，以及最后那句警告，都透着古怪。
丧狗的死，就像一块巨石投入暗流汹涌的湖面，表面似乎被飞牛暂时压住，但水下，更大的漩涡正在形成。
他拦了辆车，没有立刻回慈云山街，而是让司机在附近兜圈。他需要冷静，需要思考。
丧狗死了，谁得益最大？
谁最想看到自己和飞牛\/和兴盛与其他社团冲突？
洪乐群龙无首，必然混乱，甚至可能被其他势力吞并。
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吸引火力。
飞牛\/和兴盛惹上嫌疑，可能面临东星或者其他势力的质问。
一石三鸟！
好狠的手段！
忽然，他大哥大又响了。是包打听。
林琛立刻让司机靠边停车，接起电话。
“后生仔，你条数越来越大了。”包老头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丧狗嘅事，听讲了？”
“嗯。”
“我查到啲嘢，关于昨日报警电话同飞牛架车…”包老头压低了声音，“个扫地阿婆话，睼到嘅唔止系车，仲有个人落车打电话，虽然睼得唔清楚，但佢话…个身形同衣着，有啲似飞牛身边嘅头马——**金毛强**！”
金毛强！飞牛最信任的心腹之一！
林琛的心猛地一沉！果然！
“不过…”包老头话锋一转，“仲有件怪事。丧狗死前最后一个电话，唔系打俾洪乐嘅人，也唔系打俾任何一个江湖兄弟…”
“系打俾边个？”林琛急问。
“系打去一间…**财务公司**！而且，间公司嘅幕后老板，好似系…”包老头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神秘，“**昌叔嘅老友，茶餐厅见过嗰位——威哥！**”
威哥？！那个做建材生意，看似和事佬的威哥？！
丧狗死前，为什么会打电话给威哥的财务公司？！
是借钱？还是…还钱？或者…有其他交易？
无数的线索碎片在林琛脑海中疯狂碰撞，却暂时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图案！
飞牛的心腹可能报了警！
丧狗死前联系了威哥！
昌叔看似超然，却和威哥关系密切！
这潭水，远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浑！
“后生仔，自己小心。呢趟浑水，越来越深了。”包老头说完，挂了电话。
林琛握着电话，坐在车后座，久久无言。
原本以为只是社团内部的倾轧，现在却牵扯出了看似无关的商人威哥，甚至可能指向更高层级的昌叔？
丧狗的死，到底是谁的手笔？
飞牛？威哥？还是…另有其人？
他感觉自己仿佛触摸到了一张巨大黑网的一角，而这张网，似乎笼罩着整个铜锣湾。
司机不耐烦地按了下喇叭：“大佬，去边啊？（大哥，去哪啊）”
林琛回过神，刚想开口，目光无意间扫过后视镜。
镜子里，一辆黑色的摩托车，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出租车后面。
已经跟了好几条街。
车上的人，戴着全覆式头盔，看不清脸。
林琛的瞳孔，骤然收缩。
有人跟踪！
是飞牛的人？还是…杀丧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