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多卡市第三空港下方的废弃下水道系统中,应急灯的光芒在潮湿的墙壁上投下摇曳不定的昏黄光斑。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陈年污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试图掩盖却失败的腐败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鼻腔发痒的独特味道。这里是星一行人暂时的、也是被迫的藏身之所——一个被遗弃的中转维护站。
堆积的废弃管道如同巨兽的骸骨,锈蚀的金属门半敞着,露出后面更深沉的黑暗。从休伯利安号上紧急带下来的少量物资散落一地,几张简陋的睡袋铺在相对干燥的地面上,构成了临时的床铺。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与外界繁华高科技都市格格不入的凄凉和压抑。
“呜……”派蒙飘在一个打开的物资箱前,小脸皱成一团,对着里面所剩无几的压缩干粮和能量棒唉声叹气,“都快发霉了,而且就剩这么点了……派蒙真的要饿死了啦!想念休伯利安的餐厅,想念热乎乎的烤肉……”
角落里,帕姆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毛茸茸的大耳朵无力地耷拉着,带着浓重鼻音喃喃自语:“舰长……大家……你们在哪里啊帕姆……都是帕姆不好,没有保护好大家……”小小的列车长肩膀微微耸动,显然还在为休伯利安号的失踪和同伴的失散而深深自责。
星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手中拿着一条干净的软布,默默擦拭着她的炎枪。枪尖跃动的火焰虚影映照在她略显疲惫却依旧坚定的脸庞上,那双金色的眼眸深处,是沉淀下来的冷静,以及对当前处境的不甘。
“烦死了!”小识烦躁地一脚踢开脚边的一个小石子,石子撞在对面墙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在这封闭空间里格外刺耳。“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在这里!要我说,直接打出去,把那个装神弄鬼的神使揪出来,揍到他吐出休伯利安的下落!”
相较于其他人的焦躁或沮丧,焉灭则显得格格不入的平静。她独自待在维护站最干燥的一个角落,背对着众人,面朝墙壁,仿佛在“面壁思过”。只有偶尔传来的、极其细微的布丁包装纸被撕开的窸窣声,以及那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证明她并非一尊雕塑,并且依旧保持着某种超然物外的“生活品质”。
“爱酱,”星停下擦拭的动作,轻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站内带起微弱的回音,“外部情况。”
“明白,宿主。”人工智能助手爱酱的虚拟界面无声地展开在空气中,柔和的光芒驱散了一小片区域的阴暗。界面上快速滚动着帕多卡市的新闻头条和网络社交通讯的热点。
画面被分割成数块。最醒目的是官方发布的最新通缉令,星、小识、焉灭三人的影像被放大,标注着猩红的“极度危险”、“异界入侵者”字样,下方的赏金金额高得令人咋舌,足以让任何普通人一夜暴富。
另一个画面播放着街头随机采访。镜头前,几天前还可能为星在赛场上的英姿欢呼的市民,此刻脸上充满了恐惧、愤怒与不信任,对着话筒激动地大喊:“把他们抓起来!他们毁了我们的联赛!欺骗了我们的感情!”
紧接着是几张模糊不清、但经过精心构图和后期处理的照片,显示着“星等人破坏公共设施”、“小识用邪恶能力折磨无辜者”、“焉灭吞噬物质”等耸人听闻的场景。底下的评论几乎是一边倒的愤怒和声讨,偶尔有微弱的不同声音也迅速被淹没。
爱酱的系统合成音冷静地分析道:“舆论被完全操控,信息茧房效应显着。根据行为模式与情绪指数分析,市民对宿主的信任度已降至冰点,敌意指数持续飙升。我们已被成功‘妖魔化’。”
“他们胡说!胡说八道!”派蒙气得在空中直跺脚,小脸通红,“明明是他们先动手的!那些画面都是假的!是剪辑的!”
帕姆害怕地用爪子捂住眼睛:“不要再放了帕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污蔑大家……”
“我受不了了!”小识周身开始不稳定地闪烁起暗红色的崩坏能电弧,眼神危险,“我现在就去把那个破电视台,还有那个什么狗屁委员会,全炸上天!”她说着,身上幻化出熟悉的律者服饰轮廓,作势就要往出口冲。
“听我说,小识。”一个温柔而带着奇异磁性的声音响起,仿佛带有魔力,瞬间抚平了空气中躁动的能量和情绪。卡芙卡不知何时已站起身,她脸上依旧带着那抹仿佛洞悉一切的淡然微笑,“冷静下来。”
小识冲势一滞,周身闪烁的电弧平息下去,她有些不爽地咂咂嘴,但还是停了下来,嘟囔道:“……真憋屈。”
卡芙卡的目光转向星:“愤怒和冲动会让你失去判断力,这正是他们希望看到的。他们在逼我们露面,在预设的战场上与我们决战。”
星沉默地看着屏幕上那些被刻意扭曲的“证据”和充满仇恨的言论,拳头在身侧不由自主地紧紧握起,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并非因为被污蔑而愤怒,更多的是对这种系统性地操控人心、颠倒是非黑白的手段感到一阵冰冷的恶寒。这比直面强大的敌人更让人无力。
流萤走到星身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伸出手,覆在她紧握的拳头上,冰冷的机甲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暖意和安慰。
银狼嚼着泡泡糖,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流,冷笑一声:“舆论操控,老套路了。不过这次对方资源雄厚,做得还挺绝,几乎覆盖了所有公共信息渠道。”
刃抱着他的支离剑,靠在一根金属柱旁,自始至终没有改变姿势,只是眼神比这下水道的环境还要冰冷几分。
焉灭终于结束了她的“面壁”,缓缓转过身,手中拿着一个吃了一半的布丁,语气平淡无波地评价道:“愚昧的喧嚣,不及布丁万分之一。”
“不能一直这样躲下去。”星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下,眼神重新变得锐利,“爱酱,调出我的星轨专票库存。”
“抽卡?!”派蒙瞬间忘记了沮丧,眼睛像灯泡一样亮了起来,嗖地飞到星面前,“对哦!我们可以召唤帮手!就像之前召唤奥托、丽塔,还有符华她们一样!”
星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伙伴——从最初就陪伴的系统助手,到后来加入的律者、星核猎手,以及那位来历成谜的终末化身。“没错。既然他们称我们为‘变量’,那我们就变量到底!把我们此刻所有的‘希望’,都押在这次召唤上!”
爱酱的界面切换,显示出一个古朴而神秘的轨道图案,旁边标注着数字:10。
“星轨专票储备:10张。是否确认进行十连抽取?”爱酱的提示音带着一丝郑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连焉灭也似乎稍微提起了点兴趣,将最后一口布丁送入口中。
星站直身体,目光坚定地望向那虚拟的、承载着未知可能的星轨。
“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