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圣芒戈塔楼的尖顶,佩妮的手还停在空间手袋的搭扣上。她没再往前走,只是微微侧身,让斯内普先跨过那道低矮的后门门槛。他脚步很轻,袍角扫过石阶时带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魔力波动,像是某种身份验证的余震。
他们没说话。从禁林到这里的幻影移形只用了几秒,但时间转换器的碎裂仍像一道压在神经上的钝痕。佩妮能感觉到,系统界面在她意识深处安静地闪烁,【任务“收集托比亚的罪证”】的提示框已经转为金色,可下方一行小字始终未变:【目标记忆未被主动剥离,奖励暂未发放】。
走廊尽头是记忆损伤科的登记台。银边眼镜的护士长抬起脸,指纹按在台面的水晶板上,一道光扫过她指尖。她没多问,只点了点头,放行了斯内普递出的身份卡。那卡面上的名字早已过期,可魔力认证仍有效——他曾是这里的顾问,哪怕如今没人记得。
“三楼东侧,七号床。”她声音平稳,“病人刚做完记忆重置,处于观察期。你们只有二十分钟。”
佩妮跟着斯内普上了楼梯。每一步都踩在寂静里,医院的符文监控网像一张无形的网悬在头顶,禁止高阶魔法,禁止精神侵入,禁止任何形式的黑咒释放。她知道,如果现在使用系统奖励的“记忆剥离咒”,警报会在咒语成型前就响彻整栋大楼。
病房门开时,托比亚正躺在床中央。
他双眼半睁,瞳孔对光有反应,却没有任何焦距。白色病号服贴在身上,手腕被柔软的束缚带轻轻固定——不是防他逃跑,而是防止他在无意识中抓伤自己。床头的水晶屏显示着脑波曲线,平缓得近乎死寂。
“三级遗忘咒。”斯内普走近床边,声音压得很低,“不是他自己施的,是医疗程序。”
佩妮站在门边,没有立刻靠近。她调出系统界面,知识转化功能自动启动。眼前的数据流被转译成她能理解的结构:长期记忆区呈空白状态,但边缘系统——处理恐惧、本能反应的区域——仍有高频活动。就像一栋烧空的房子,地基深处还埋着未熄的火种。
【目标长期遭受精神污染,剥离记忆将导致人格解体】
红色警告在她脑海中浮现。
她闭了闭眼,又睁开。原计划是让托比亚彻底忘记一切,包括他对魔法的憎恨、对妻子的折磨、对儿子的暴力。可现在,系统不肯发放奖励,因为它判定——任务未完成。
“他还能感知。”斯内普忽然说。他伸手覆上托比亚的额头,掌心泛起一层极淡的银光。那是契约之力的延伸,能穿透表层意识,触到更深的地方。“他的恐惧还在。不是对某件事,是对整个魔法本身。像一种病,已经长进骨头里。”
佩妮走到床尾,目光落在监控水晶上。画面里,托比亚的脑区图像被分割成数层,最底层有一团不断跳动的暗影,形状不规则,却始终围绕着杏仁核盘旋。
“如果我现在施咒,”她说,“会把他变成真正的废人。”
“或者,”斯内普收回手,转身看她,“让他永远记得,却再也动不了手。”
佩妮怔了一下。
她看向他。他的眼神很静,没有愤怒,也没有快意,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她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是抹去,而是封存。不是让他逃开记忆,而是逼他活在记忆里,清醒地承受它。
她指尖在系统界面上滑动,找到那条已解锁的奖励:【记忆剥离咒·改良版】。她停顿了一瞬,然后意念一动,选择“撤销使用”。
光斑在她眼前淡去。
她走到床边,与斯内普并肩而立。两人没有说话,只是同时抬起手。戒指在晨光下泛着微光,魔力从指环间蔓延而出,在空中交织成一道银灰色的细流。它不像是咒语,也不像治疗术,更像是一种意志的具现——由契约连接的两个人,共同下达的裁决。
光流缓缓注入托比亚的太阳穴。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脖颈绷紧,喉结上下滑动,像是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冷汗从额角渗出,顺着太阳穴滑下,在枕头上晕开一片深色。他的手指抽搐着,想抬起来,却被束缚带牢牢固定。
佩妮俯身,靠近他的耳边。
“你永远逃不开我们。”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得像刀刻进骨。
托比亚的眼球剧烈震动了一下。
下一秒,他猛然睁大眼睛,喉咙里爆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嘶吼:“女巫!有女巫!”
那声音尖利、惊恐,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崩溃。可他的身体依旧无法动弹,只能在床上剧烈颤抖,眼球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天花板的某个点,仿佛那里正站着一个看不见的施刑者。
系统提示立刻弹出:
【任务变体完成,奖励发放:记忆剥离咒改良版(永久掌握)】
佩妮直起身,没有再看床上的男人。她知道,他不会再施暴了。不是因为他忘了,而是因为他再也无法面对——每一次想起魔法,想起女巫,想起那个曾被他称为“怪物”的妻子和儿子,他的身体都会本能地瘫软下去,像被无形的锁链钉在恐惧的刑架上。
斯内普收起戒指,目光扫过角落的监控水晶。那枚悬浮的小球静静旋转,符文纹路未亮,警报未触发。他们没用任何被禁止的咒语,没留下可追溯的魔力痕迹。一切都在规则之内,却又超出了规则的边界。
“他会被留在这里。”佩妮说,“长期监护。没人会放一个精神失衡的麻瓜出院,尤其当他嘴里不停喊着‘女巫’的时候。”
斯内普点头。他最后看了一眼托比亚,那人仍在颤抖,嘴唇不断开合,重复着同一个词,像是某种无法停止的诅咒。
他们转身走向门口。
就在佩妮的手搭上门把的瞬间,病房的水晶屏忽然闪烁了一下。脑波图的底层区域,那团暗影猛地收缩,随即扩散成蛛网状的波纹,沿着神经通路快速爬升。屏幕边缘跳出一行小字:【异常情绪峰值,建议加强镇静剂剂量】。
佩妮的脚步顿了顿。
她没回头,只是低声说:“他看见了。”
“看见什么?”
“他以为的女巫。”她手一拧,门开了,“其实从来都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