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勒斯站在巷口，阳光落在他抬起的手掌上。刚才那缕烟雾散得干净，掌心只留下一点微凉的湿意，像露水刚蒸发后的皮肤。他没动，目光还悬在纸鹤消失的半空。
佩妮已经走出了五六步，脚步稳定，没回头。她右手插在长袍口袋里，指尖正轻轻摩挲着魔杖末端的纹路。系统界面在她意识深处安静悬浮，【积分：100】的字样微微发亮，像一盏刚被点亮的灯。
她没急着说话，也没停下等他。她知道他会跟上来。
果然，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响起，不紧不慢，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和昨天一样，但节奏变了。昨天是迟疑的、试探的，每一步都像在确认地面是否结实；今天却有了重量，有了方向。
她拐进小巷，木屋的轮廓出现在前方。门板歪斜，墙皮剥落，屋顶的瓦片缺了一角，雨水浸出的黑斑从屋檐一直爬到墙根。
西弗勒斯在门口顿了一下。
“你还记得这屋子昨天什么样吗？”佩妮问，手已经搭上门把手。
他扫了一眼墙角的霉斑，“记得。”
“等下再看。”她推开门，木板发出沉闷的呻吟。屋内光线昏暗，空气里混着腐木和尘土的味道。蜘蛛网挂在横梁上，地面积着一层灰，几张破椅子歪倒着，像被遗弃多年。
她退到门边，靠墙站定。
西弗勒斯走进来，目光扫过地面碎屑、墙角裂痕、屋顶漏光的缝隙。他弯腰捡起一块木片，边缘已经发黑，手指一搓就碎成粉末。
“修不了。”他说。
“不是修。”佩妮抬起右手，掌心朝前，没念咒，也没挥魔杖。一道极淡的银光从她指尖溢出，像水波一样无声扩散。
西弗勒斯猛地抬头。
灰尘开始动了。不是被风吹起，而是像被无形的手扫过，缓缓聚成一条线，滑向墙角，沉落。墙上的霉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像墨汁被吸干。木板缝隙里的腐朽纤维一寸寸收紧、重组，裂缝合拢，表面浮出新鲜的木质纹理。
屋顶漏光的地方，瓦片边缘悄然延展，彼此咬合，缺口闭合。横梁上的蛛网化作细粉，簌簌落下，随即被空气带走。地面的碎屑自动归拢，缩成一小堆，像是被扫进了看不见的簸箕。
整个过程没有声音，没有光影，只有空气变得清冽，像暴雨过后林间的清晨。
西弗勒斯站在原地，手里的木片掉在地上，没去捡。
他走到墙边，伸手摸了摸原本潮湿的墙角。指尖传来干燥、温润的触感，像新刨过的松木。
“这不只是清洁。”他低声说。
“当然不是。”佩妮从墙边走过来，“旧咒语只能扫灰，不能修东西。这个版本能修复轻微破损，驱湿防霉，还能让木料抗腐十年。”
他转头看她，“谁改的？”
“一个……工具。”她没多解释，“它能优化魔法，让效果更实用。”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又环顾屋子。墙板光洁，地面平整，屋顶严丝合缝，连那几张破椅子都恢复了原样，椅腿笔直，漆面如新。
“这种咒语，霍格沃茨教吗？”
“不教。”
“那你怎么会？”
她笑了笑，没答。
西弗勒斯沉默片刻，忽然问：“还有多少这样的咒语？”
佩妮闭了下眼。系统界面在意识中展开，商店模块自动弹出。【清洁一新·改进版】的状态已变为“已拥有”，下方一排灰色条目缓缓滚动：【无声漂浮咒（300积分）】【魔药稳定剂配方（400积分）】【古代守护阵图（800积分）】……
她没让他看见全貌，只让几个名称在空气中浮现出极淡的轮廓，像水底的影子。
“很多。”她说，“有能稳定魔药沸腾的，有能加固建筑的，还有能让人在黑暗中看清东西的。只要积分够，都能拿到。”
“积分怎么来？”
“完成任务。系统会发布目标，比如‘让麻瓜看到魔法’‘修复一处破损的魔法痕迹’。每完成一个，就有积分。”
他盯着那几个模糊的名称，眉头微皱，“这些……都不是现在的魔法。”
“因为它们被改过了。”她看着他，“就像漂浮咒，你以为念对词就行，其实控制力、节奏、意念的清晰度都影响结果。系统能找出最优解，然后打包成新版本。”
他缓缓点头，眼神变了。不再是单纯的震撼，而是开始计算，开始推演。
“如果……”他顿了顿，“如果我们能找到更多被遗忘的魔法呢？不是书上的，是真正失传的。比如那些被禁止的、或者没人敢用的。”
佩妮看着他。
“你想找？”她问。
“我想知道它们为什么被删掉。”他声音低了些，“《初级魔药制作》第三章里有个脚注，说‘原配方含龙鳞灰，后因失控风险移除’。可龙鳞灰根本不会引发爆炸，它只是让反应更剧烈。真正的问题是搅拌方向错了。如果连这种小事都能被误判，那别的呢？”
她没说话。
“也许不是魔法危险。”他抬眼，“是人懒得理解。”
佩妮嘴角微动。
她抬起手，掌心向上，像在上一章递出魔杖那样。
“系统能兑换的，不只是咒语。”她说，“还有材料、配方、卷轴。但积分不会自己来。任务要我们去完成，线索要我们去找。如果你想查那些被删掉的东西——”
她停了一秒。
“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
西弗勒斯看着她的手，又看向屋子。墙板上的木纹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屋顶严实，地面干净，空气里没有一丝腐味。
他抬起手，轻轻覆上她的掌心。
掌心相贴，温度传递。
“从哪开始？”他说。
佩妮没收回手。她另一只手在空中轻轻一划，系统界面在她意识中切换。【积分：50】——刚才那道改进咒语，花掉了五十。
还剩五十。
她没提积分的事。
“废弃仓库。”她说，“镇西那个老货栈，二十年没人进去。我听说里面堆着旧魔法器具，有些是从被烧毁的巫师家里收来的。”
“怎么进去？”
“门锁着，但窗户能撬。我不怕警报，只要不是高阶追踪咒，系统都能屏蔽。”
他点头，“什么时候？”
“明天。”她说，“白天人少，守卫换班间隙。”
他没再问，只是握了下她的手，然后松开。
佩妮转身走向屋角，那里原本堆着碎木和破布，现在只剩一块平整的木地板。她蹲下，指尖在木板接缝处轻轻一划，一道细小的银光闪过。
木板无声翻开，露出下面一个浅坑，里面放着一本薄册子，封皮是深褐色的，边角磨损，但没有霉迹。
她拿出来，递给西弗勒斯。
他接过，翻开第一页，瞳孔微微一缩。
纸上没有字，但当他集中注意力时，墨迹缓缓浮现，像被唤醒的记忆。第一行写着：【1897年，北方巫师集会记录：关于‘群体共鸣施法’的讨论与封禁】。
他抬头，“这是……？”
“上个月有人在旧市集卖的。”她说，“卖家说是从废纸堆里捡的，不识字，当柴烧。我用两枚银币换的。”
他快速翻动，每一页都需要凝视才能显现内容。有手绘的符文阵，有被划掉的咒语，还有几页记录着某次实验的失败过程——“第七人魔力反噬，意识未归”。
“这种东西……不该存在。”他低声说。
“所以才被烧。”她说，“可知识不会真正消失，只会藏起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它们找出来，看看为什么被藏。”
他合上册子，抱在怀里。
“明天。”他说，“我带撬棍。”
佩妮点头，走到门边，拉开门。阳光照进屋子，落在干净的地板上，映出两人并排的影子。
西弗勒斯跟上去，脚步比来时重了些，像是踩在更实的地面上。
巷口的风卷起一片落叶，贴着地面滑行。
他忽然停下，“你说……系统能改咒语。”
“能。”
“那它能不能……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