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无声地扩大,浓稠的黑暗如同墨汁般涌进来,带着一股比消毒水更刺鼻的、冰冷而熟悉的雪茄与须后水混合的气息。那双在黑暗中死死锁定程夕瑶的眼睛,如同地狱燃烧的鬼火,冰冷、锐利,翻涌着足以冻结灵魂的狂怒杀机!
白若修!
他回来了!他怎么知道?!他怎么进来的?!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扼住了程夕瑶的咽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裂开来!她像被无形的钉子钉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冻结,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索命的门缝越来越大,门外那高大、冷硬的身影轮廓,一步步从黑暗中踏入惨白刺眼的灯光下!
白若修站在门口,深色的西装外套沾染着室外的寒气,将他周身本就凛冽的气场淬炼得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兵。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如同最狂暴的雷暴云团在翻滚,酝酿着毁灭性的风暴。他的视线,如同两道无形的、带着倒刺的冰锥,先是死死钉在程夕瑶惨白失血的脸上,随即,如同最精准的探针,冰冷地扫过她脚边掉落的那份染血的档案,扫过墙壁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字迹——“星尘计划”、“样本L.w.q”、“能量过载”……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片覆盖着档案关键信息的、深褐色干涸污渍上时,程夕瑶清晰地看到,他插在裤袋里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瞬间泛白!下颌线绷紧成一道冷硬到极致的弧线!
密室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无声的杀意。程夕瑶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因恐惧而微微打颤的声音。星辰吊坠紧贴着她的胸口,0613的刻痕位置传来一阵强过一阵的灼热和电流刺激,仿佛在疯狂预警着致命的危险!
“谁允许你进来的?”白若修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却像裹着冰渣的砂纸,每一个字都缓慢地、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感,刮过程夕瑶的耳膜。他没有咆哮,没有怒吼,但这种极致的压抑和平静,比任何暴怒都更让人肝胆俱裂!
程夕瑶的喉咙像是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下意识地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档案柜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回答我。”白若修向前迈了一步,皮鞋踩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叩响,如同丧钟敲在程夕瑶心头。那股强大的、如同实质山峦般的压迫感轰然压下!他高大的身影完全挡住了唯一的出口,将她彻底困死在这方绝境之中。“谁给你的胆子,敢碰这里的东西?”
程夕瑶被那恐怖的气场压得几乎窒息,巨大的恐惧反而激起了最后一丝被逼到绝境的愤怒。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白若修,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嘶哑破碎:“是你!是你们!你们对我妈妈做了什么?!‘星尘计划’是什么?!‘样本L.w.q’是什么?!那场‘能量过载’事故……事故中她到底怎么了?!那片血……那片血是什么?!”她失控地指向地上那份染血的档案,身体因激动和吊坠能量的冲击而剧烈颤抖。
“闭嘴!”白若修猛地厉喝,声音如同惊雷炸响!他眼中翻腾的杀意终于彻底爆发!一股狂暴的、如同实质飓风般的气场瞬间席卷整个密室!桌上的灰尘被卷起,纸张哗啦作响!他一步跨到程夕瑶面前,巨大的阴影如同死亡的幕布将她完全笼罩!
冰冷的手带着千钧之力,如同铁钳般猛地攫住了程夕瑶纤细的脖颈!
“呃!”程夕瑶瞬间被扼住呼吸!巨大的力量将她狠狠掼在冰冷的金属档案柜上!后脑勺撞上坚硬的柜门,眼前金星乱冒!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好奇心……”白若修的脸近在咫尺,那双翻涌着猩红风暴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因窒息而涨红的脸,冰冷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带着浓烈的血腥味,“……真的会害死猫,程夕瑶。”
他手指的力量在收紧!程夕瑶的视线开始模糊,肺部火辣辣地灼烧,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星辰吊坠紧贴着她被扼住的脖颈下方,0613的位置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和能量脉冲!那能量如同濒死的挣扎,疯狂冲击着她的神经,试图对抗那恐怖的窒息感!同时,吊坠核心那微弱的幽蓝光芒,透过薄薄的衣料,在白若修扼住她脖颈的手腕皮肤上,投下一圈诡异的光晕!
就在程夕瑶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刹那——
“唔!”一声压抑的、带着极致痛苦的闷哼,竟是从白若修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他扼住她脖颈的手,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伤,猛地痉挛着松开!高大的身体竟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再次重重撞在了那张宽大的操作台上!仪器发出刺耳的碰撞声!他一只手死死捂住胸口,脸色在惨白的灯光下瞬间变得灰败!额角青筋暴起,大颗大颗的冷汗如同溪流般滚落!那痛苦扭曲的表情,比在书房那次更甚!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体内疯狂撕扯!
程夕瑶失去钳制,如同破败的玩偶般滑倒在地,捂着剧痛的喉咙,撕心裂肺地咳嗽,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她惊骇地看着痛苦蜷缩的白若修,星辰吊坠的灼热感依旧强烈,但刚才那股濒死反击的能量似乎暂时蛰伏了。吊坠……和他体内的痛苦……果然有联系!强烈的共鸣!
白若修撑着操作台,极力压制着体内翻江倒海般的剧痛,那双猩红未退的眼睛,如同受伤的野兽,死死地、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悸和更深沉的暴怒,锁在程夕瑶胸前那枚闪烁着微弱蓝光的吊坠上!
“果然……是你……又是这该死的东西!”他嘶哑的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一种被宿命纠缠的狂躁。他强忍着剧痛,猛地直起身,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毁灭一切的疯狂!“把它给我!”
他如同扑食的猎豹,带着一股腥风,再次扑向瘫软在地的程夕瑶!目标直指她胸前的星辰吊坠!
“不!”程夕瑶爆发出最后的力气,猛地翻身滚开!白若修的手擦着她的衣襟掠过!她连滚带爬地扑向那份掉在地上的染血档案!这是母亲唯一的线索!是她用命换来的真相!绝不能让他夺走!
她的手终于抓住了那份脆黄的纸张!然而,就在她抓住档案的瞬间,白若修冰冷的手也如同跗骨之蛆般,狠狠攫住了文件夹的另一端!
“放手!”白若修的声音如同地狱寒冰。
“休想!”程夕瑶双目赤红,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拽住!母亲的档案!她唯一的念想!
两人如同角力的困兽,在冰冷的地面上疯狂地撕扯着那份脆弱的文件夹!纸张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
“刺啦——!”
一声刺耳的裂帛声响起!
脆弱的档案夹在两人狂暴的撕扯下,从中间被硬生生撕裂!泛黄的纸张如同枯叶般散落一地!
程夕瑶和白若修同时因惯性向后倒去!
程夕瑶重重摔在地上,手中死死抓着半份撕裂的档案,还有几张散落的纸页。白若修也踉跄着撞在操作台边缘,手中同样抓着撕裂的另一半文件夹和几张纸页。
灰尘弥漫。密室中一片狼藉。
程夕瑶顾不上疼痛,第一时间扑向自己手中的残页!灯光下,那几张纸页上的内容瞬间刺入她的眼帘——
是她刚才看到的研究员档案的延续!但被撕裂的部分,恰好是她最想看到的状态栏下方!她手中的残页,只有档案的上半部分,记录着母亲的专业信息和项目编号。
她不甘心地抓起散落在身边的另外几张纸。其中一张,似乎是某个实验日志的片段:
【日期:199x年7月14日】
【记录员:白振庭】
【对象:L.w.q】
【状态:能量波动指数异常升高,超出阈值3倍!‘星尘’活性失控!请求立即终止项目!风险不可控!重复,风险不可控!】
白振庭?!白若修的父亲!记录员?!是他?!
程夕瑶的血液几乎要逆流!她猛地抬头看向白若修!
白若修也正撑着操作台,低头看着他手中撕裂的那部分档案和散落的纸页。他的脸色在灯光下苍白得吓人,额角的冷汗依旧涔涔而下,但那双眼睛里的狂怒风暴,在看到手中纸页的瞬间,竟如同被投入了冰水,骤然凝固!随即,翻涌起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深沉的……难以置信和一种近乎扭曲的痛苦?
程夕瑶顺着他的目光,死死盯住他手中捏着的那几张纸!
其中一张,正是那份研究员档案被撕裂的下半部分!那片覆盖着关键信息的深褐色污渍,被撕裂成了两半!白若修手中的那部分,恰好露出了被污渍覆盖的、档案状态栏最关键的后半行字!
在惨白的灯光下,那行被血污掩盖了二十年的、打印体的黑字,终于清晰地暴露在空气之中——
【状态:项目终止后,于199x年7月15日,在实验室突发性‘能量过载’事故中……确认死亡。遗体未寻获。事故报告编号:0613-199x。】
确认死亡!
遗体未寻获!
事故报告编号:0613!
0613!!!
程夕瑶的脑子“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母亲……死了!死在那个编号0613的事故里!死在这个实验室!死在……白振庭负责的项目里!尸体都没找到!
而那个如同诅咒般跟随她的数字——0613,竟然是母亲死亡事故的报告编号!
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吞没!她眼前一黑,喉头涌上一股腥甜!身体晃了晃,几乎栽倒。
而白若修,他死死盯着手中纸页上那行“确认死亡”的字迹,和他父亲白振庭作为记录员的签名,脸上的表情从凝固,到错愕,再到一种深沉的、如同信仰崩塌般的痛苦和……狂怒?!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睛,不再是锁定程夕瑶,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暴戾,死死钉在墙壁上那些关于“星尘计划”的潦草字迹上!握着残破档案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咯咯作响,纸张在他掌心被揉捏得不成样子!
“父亲……”一个极其压抑、仿佛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气的嘶哑音节,从他喉咙深处溢出。
程夕瑶强忍着灭顶的悲痛和眩晕,目光死死锁住白若修那剧变的脸色和他眼中那毁天灭地的暴怒。一个更加惊悚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她的脑海:
白若修……他也不知道真相?!他父亲白振庭,不仅主导了害死她母亲的实验,甚至……可能也对自己的儿子隐瞒了关键信息?!白若修书房里的空药盒,他体内那诡异的、与吊坠共鸣的痛苦……难道也源于那个该死的“星尘计划”?!
这个发现带来的冲击,甚至暂时压过了失去母亲的剧痛!她看着那个痛苦而暴怒的男人,第一次感觉到,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神只,而是一个同样被父辈罪恶和可怕实验所纠缠、所伤害的……囚徒!
密室内的气氛,因这血染的真相和两人各自崩塌的世界,陷入了另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和诡异对峙中。
就在这时——
“滴…滴…滴…”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电子提示音,毫无征兆地从操作台上一台落满灰尘、屏幕漆黑的仪器内部响起!
程夕瑶和白若修同时被这声音惊动,猛地转头看去!
只见那台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仪器,屏幕竟然幽幽地亮了起来!黯淡的蓝光在布满灰尘的屏幕上闪烁,映出几行不断跳动的、冰冷的白色字符:
【检测到高浓度‘星尘’残余能量波动……】
【源点定位:室内。】
【强度:3级(活跃)。】
【匹配特征:……吻合度99.7%……样本L.w.q……直系遗传特征……确认!】
直系遗传特征?!吻合度99.7%?!
屏幕幽蓝的光芒,如同鬼火般,将程夕瑶和白若修瞬间惨白的脸,映照得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