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撞击声通过包厢玻璃传来，钱昕昕的电脑地掉在地上。她猛地站起身，视频会议里的董事们还在喋喋不休，但她的耳朵里只剩下血液奔涌的轰鸣。
会议暂停！她几乎是吼出这句话，然后转身冲向包厢门口。
赛道边的救护车和工作人员已经围了上去。钱昕昕推开人群挤到最前面，看到纪煜正被医护人员扶出驾驶舱。他的赛车前脸完全变形，左前轮几乎脱落，但人看起来似乎没有大碍。
让开！都让开！皇鉴丞和盛焰拨开人群冲过来，煜哥你没事吧？
纪煜摘下头盔，额角有一道细小的血痕。他甩开医护人员的手：我没事，车怎么回事？
技术总监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刹车系统突然失灵，我们正在检查......
纪煜的目光越过众人，突然落在钱昕昕身上。她站在警戒线外，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抖，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髻散了几缕，垂在脸颊边。
钱总怎么在这？他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外，董事会开完了？
钱昕昕这才回过神，指尖冰凉，刚才那瞬间的心脏骤停感还没褪去。她攥了攥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刚好结束。”声音有些发紧，却努力维持着平稳，“刹车失灵？上午调试时明明一切正常。”
纪煜没接话，只是盯着她看。阳光斜斜地照在他额角的伤口上，血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赛车服上洇出一小片深色。他忽然扯开赛车服的拉链，露出里面被汗水浸透的黑色t恤，转身对技师说：“拆刹车盘，我要亲自看。”
钱昕昕跟着人群走到维修区。技师们已经围在赛车旁，七手八脚地拆卸着刹车系统。她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纪煜蹲在地上，手指抚过变形的刹车盘，眉头紧锁。
“是刹车片的问题。”纪煜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硬度不够，高温下熔化了。”
技术总监脸色煞白：“不可能啊！我们用的是最新款的碳陶瓷片，耐温系数……”
“耐温系数是够，但和x7燃料的燃烧效率不匹配。”钱昕昕突然插话，走到纪煜身边蹲下，“x7的爆发功率比普通燃料高15%，刹车负荷也相应增加了20%。你们只换了燃料，没换高强度刹车片？”
纪煜抬头看她，眼神复杂。技术总监支支吾吾：“这……这是昨天才定的方案，本来想等排位赛结束再换……”
“蠢货！”纪煜猛地站起身，一脚踹在工具箱上，扳手钳子滚了一地，“知不知道刚才差点出人命？”
维修区里鸦雀无声，没人敢接话。钱昕昕看着纪煜额角的血痕，心里那点后怕突然变成了无名火：“现在发火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查清楚为什么方案没执行。”
纪煜转头瞪她：“这里没你的事！”
“我是技术顾问。”钱昕昕毫不退让地迎上他的目光，“赛车出问题，我有责任。”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火药味十足。皇鉴丞赶紧打圆场：“都别吵了，先处理伤口啊煜哥！”
纪煜没理会，只是死死盯着钱昕昕。她今天穿了条米白色的连衣裙，裙摆沾了点赛道边的灰尘，和平时干练的样子判若两人，可那双眼睛里的倔强却丝毫未减。
“查仓库记录。”纪煜突然转身，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看看昨天的刹车片是谁签收的。”
半小时后，结果出来了——仓库记录显示刹车片确实签收了，但技师去领取时，库房却说没收到货。更诡异的是，监控在昨天下午那段时间刚好“故障”。
“是池行寂那边的人干的？”盛焰咬牙切齿，“上次银石赛道他就耍过阴招！”
纪煜没说话，只是看向钱昕昕。她正翻看着仓库的入库单，指尖在某个签名上停顿了很久：“这个签收人，不是你们车队的吧？”
纪煜凑过去看，签名龙飞凤舞，确实不是仓库管理员的笔迹。他的眼神沉了下去：“内鬼。”
钱昕昕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突然想起昨天下午来送文件时，看到一个陌生的技师在仓库附近徘徊，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
“我知道是谁了。”她抬头，“昨天下午三点十五分，有个穿灰色工装的男人从仓库出来，手里拿着个黑色箱子，车牌号是临A·6732x。”
纪煜的眼神骤然锐利：“你确定？”
“我的助理拍下了他的照片。”钱昕昕调出手机相册，“当时觉得可疑，就让林薇留了个心眼。”
照片上的男人戴着鸭舌帽，看不清脸，但身形确实和车队里的人不一样。皇鉴丞放大照片，突然指着男人手腕上的纹身：“这是池行寂车队的标志！”
真相昭然若揭。池行寂不仅买通了车队的内鬼，还故意用不合格的刹车片替换了新零件，就是想在排位赛上制造事故。
纪煜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一把抓过手机，将照片转发到自己手机上：这事没完。
钱昕昕看着纪煜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忍不住皱眉：你的伤...
死不了。纪煜打断她，转身走向办公室，所有人，会议室集合。
皇鉴丞尴尬地站在原地：钱总别在意，纪煜就这脾气...
钱昕昕摇摇头，转身走向自己的包，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型医药箱：把这个给他。
皇鉴丞接过医药箱，欲言又止：钱总...
告诉他，明天我会带新的刹车系统来。钱昕昕说完，转身离开了维修区。
走出赛车场，初夏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钱昕昕站在停车场里，突然觉得双腿发软。刚才看到纪煜赛车失控的那一幕，她几乎忘记了呼吸。这种感觉太陌生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横冲直撞，让她无法思考。
她坐进车里，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心跳仍然快得不正常。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六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