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踩在腐叶上的脚印还带着血痕，右腿的旧伤让他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碎石上。他靠着一棵歪斜的古树喘了口气，从怀中取出地脉灵珠贴在膝盖外侧。一股温润的气息缓缓渗入经络，疼痛稍稍缓解。他没有停留太久，将灵珠收回，继续向前。
木剑握在手中，四颗灵珠嵌入剑柄凹槽。他低声念动口诀，藤蔓精灵自掌心蔓延而出，顺着地面悄然爬行。没过多久，一只尾随的魔物被数根细藤缠住四肢，拖进厚厚的落叶层下，再无声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油气味。这是石油精灵留下的痕迹，微弱却清晰。他顺着这股气味前行，脚下的土地逐渐变得坚硬，腐叶减少，取而代之的是青黑色的碎石。前方，那半埋于泥土中的石质台阶终于显露全貌，一级级向下延伸，台阶边缘长满湿滑的苔藓，踩上去有些打滑。
他扶着墙边走下第一阶，指尖触到墙壁的瞬间，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无数扭曲的人影在火光中哀嚎，骨骼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他猛地抽回手，闭了闭眼，回忆起于吉曾教过的守心诀，以气运之力稳住神识。再睁眼时，视线已清明许多。
银杏精灵率先探路，它们身形小巧，能在狭窄缝隙中穿行。这些植物对阴邪气息极为敏感，一旦察觉危险便会发出轻微震颤。李文跟在后面，脚步放轻，沿着通道缓缓推进。
通道尽头是一处开阔的大厅。穹顶早已坍塌，夜空露出一角，几颗黯淡的星子悬在上方。大厅中央矗立着一座黑曜石祭坛，表面布满裂纹，其上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水晶。那水晶每一次脉动，都会释放出一圈黑雾，如同呼吸般规律。雾气沿着地面缝隙渗透出去，深入地底。
就在他凝视魔晶的刹那，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的喘息。
担架上的于吉突然睁开了眼睛，瞳孔收缩如针尖。他嘴唇颤抖，声音嘶哑：“那是暗黑魔晶……上古邪修用万生怨念炼成的东西，能吞噬生机，腐化元气……毁了它，否则整片森林都会变成死域。”
话音未落，他的头一偏，再度陷入昏迷。
李文眼神一沉，立刻明白了眼前之物的威胁。若不将其摧毁，不仅云姬和于吉处境危险，连整个遗迹周围的生态都将被彻底污染。他迅速从胸前取出五颗灵珠，依次放置在祭坛四周——地脉灵珠镇于正中，火灵珠置于南位，水灵珠居北，木灵珠在东，金灵珠列西。
五行方位落定，他站上祭坛中央的阵眼位置，双手结印，引动体内气运之力。五颗灵珠同时亮起，各自释放出对应属性的光芒。土黄、赤红、幽蓝、翠绿、银白五色光柱冲天而起，在空中交汇成一道螺旋光流，直贯魔晶核心。
黑晶剧烈震颤，表面裂纹迅速扩张。一股刺耳的尖啸声从内部传出，仿佛有无数魂魄在其中挣扎哀嚎。黑雾翻滚着想要逃逸，却被五行之力层层压制，无法扩散。
李文咬牙维持阵法运转，额头渗出冷汗。气运之力消耗极大，但他不敢松懈。他知道，一旦中断，魔晶可能反噬，甚至引发连锁爆炸。
终于，“砰”的一声闷响，黑晶炸裂开来。碎片四散飞溅，撞在石墙上发出清脆声响。笼罩森林的黑雾开始消散，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抽离。远处林间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那些原本受控的魔物纷纷倒地，身体迅速干瘪，最终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他缓缓收势，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扶住祭坛边缘调息片刻，才勉强恢复几分力气。回头看向担架，于吉仍昏迷不醒，但呼吸比之前平稳了些。几只银杏精灵围在他身边，不断输送微弱的生命气息。
李文将五颗灵珠重新收回胸前，木剑插回腰间。他站在祭坛前，望着那堆残骸出神。这座遗迹显然不是自然形成，而是人为建造，目的就是为了封存或利用这颗魔晶。是谁留下了它？又为何让它在此失控？
正思索间，脚下地面忽然传来一丝震动。起初极轻，随后越来越明显。他蹲下身，手掌贴地感受片刻，发现震动来自更深的地底，节奏稳定，像是某种机械运转的余波。
他起身环顾四周，目光落在祭坛后方的一面石墙上。那里刻着一组从未见过的符文，排列方式与通道内的完全不同，更像是某种开启机关的标记。他走近细看，伸手抚过其中一道凹槽。
指尖刚触及符文，整面墙突然发出低鸣。石块缓缓移位，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与此同时，地底的震动频率发生了变化，由缓慢转为急促，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他没有贸然进入，而是召出两只银杏精灵先行探路。精灵顺阶而下，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大约半盏茶功夫后，其中一只返回，叶片微微抖动，传递出信息：下方空间开阔，无直接威胁，但空气中存在微弱的空间波动。
空间波动？
他心头一动。云姬是空间天赋者，若她在此，或许能判断这波动的来源。但现在她还在营地守护于吉，无法移动。他必须自己下去查看。
他从怀中取出青铜罗盘，指针原本静止不动，此刻却开始缓缓转动，最终指向那条新出现的阶梯深处。他盯着罗盘看了几秒，将它贴回胸口，迈步走入通道。
阶梯不长，约莫二十级便到底部。眼前是一个圆形石室，直径十余丈，四壁镶嵌着发光晶体，提供微弱照明。石室中央有一座小型平台，平台上空无一物，但地面刻画着复杂的阵纹，中心位置残留着一道尚未完全消散的光痕。
他走近平台，蹲下身仔细查看阵纹。线条流畅，结构精密，与他以往见过的任何阵法都不相同。更奇怪的是，这些纹路似乎并非雕刻而成，而是某种能量长期冲刷留下的印记。
他伸手轻触阵纹，指尖传来一丝温热。就在这一瞬，平台中央的光痕猛然一闪，一道模糊的门形轮廓凭空浮现，边缘泛起细微的空间涟漪。
李文站起身，后退半步，右手已按在木剑柄上。
那道门缓缓成形，高度接近一人，通体由流动的光线构成，看不出材质，也不散发热量。但它存在本身，就违背了常理——没有支撑，没有框架，就这样静静地立在石室中央。
他盯着那扇门，心跳略微加快。
这不是普通的传送阵，也不是天然形成的裂隙。它更像是……被某种力量主动召唤出来的。
他缓缓抬起手，朝着那道门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