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线沙漠的沙粒还在风里打着旋，李文的手已经按在了冰晶蓝蝶的翅根处。蝶翼一震，霜雾贴着地面爬了出去，像一层薄纱覆上冻土。赤奴蹲在一块风蚀岩后，盯着前方推进的贵霜前锋军，手指搭在雪豹颈间的孢子囊上，只等一声令下。
火油弹先砸了下来。
三枚接连爆开，火焰刚舔上地面，就被霜雾压住。岩层表面结出冰壳，裂开细纹，噬铁藤的根系从八十四章埋下的位置钻出，裹着雪粒扑向火头。藤蔓一卷，火势熄灭，铁刺扎进象足，战象哀鸣跪地，背上的武士被甩出老远。
“动。”李文声音很轻。
赤奴吹了声短哨，三只雪豹从侧翼跃出，颈间孢子囊撞地即爆，冰球瞬间膨胀，困住两队步兵。冰球内壁光滑，敌军挥刀砍击，刀刃刚触冰面就被寒气冻结，脱手不得。
李文站在云姬展开的空间屏障后，指尖轻捻，蓝蝶再次振翅。霜雾加厚，地面冰层延伸至三百步外，贵霜中军阵前的火盆接连熄灭。主帅所在的鎏金战车缓缓驶出，车顶火灵珠散发着红光，将周围三丈范围烘得干燥无霜。
“来了。”云姬低声说。
李文没应，从怀中取出控雪号角。他没直接吹响，而是将一撮冰莲花粉末撒在号嘴内，再缓缓送入气息。音波裹着寒粉扩散，渗入战车铠甲缝隙。火灵珠的光晕微微一颤，表面凝出白霜。车内传来一声压抑的咳嗽。
第二声号角紧随而至。
寒粉顺着铠甲接缝深入，火灵珠温度骤降，红光转暗。主帅猛地掀开车帘，披着毛裘冲出，脸色青白，嘴角渗出血丝。他抬手想激活符文护盾，可铠甲内层已结冰，灵力流转受阻。
赤奴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掷出短戟，戟身缠着冰链，飞至半空时链条自行分裂，三股分别锁住主帅双臂与脖颈。冰链遇热即凝，越挣越紧。主帅踉跄跪地，火灵珠“咔”地一声裂开，彻底熄灭。
李文抬手，日曜花光晶浮至头顶。光芒顺着冰链折射，落于主帅额头，烙下一道星纹。那人惨叫一声，全身抽搐，皮肤下似有金属物在游走，凸起又平复。
“拖出来。”李文说。
云姬双手一引，空间裂隙在亲卫盾阵中央打开。亲卫队长瞬间被移出十米外，盾阵出现缺口。噬铁藤从冰层下暴起，藤尖硬化如钩，撕开盾牌连接处。赤奴驾着雪豹冲入，日曜花灯笼绑在豹背，光刃扫过，符板金线断裂，匈奴古咒褪成灰白。
三只雪豹扑向主帅。
领头那只咬住他的腰带，拖行五步。另两只前爪踩下，护甲碎裂，主帅双腿动弹不得。赤奴翻身下豹，弯刀架上脖颈，听见对方牙齿打颤的声音。
“你……不怕我死？”主帅喘着气，声音嘶哑。
“怕。”李文走近，光晶收于袖中，“但你死不了。贵霜军令，主帅阵亡，全军溃退。你现在最怕的，不是刀，是冷。”
主帅没说话，只是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冰面上，瞬间凝成红点。
李文从怀中取出青铜双璧，按在主帅胸口。玉琮星辉与御兽诀古文交织成网，渗入其体内。主帅突然发出非人嘶吼，皮肤下凸起块状物，像是被某种金属生命在啃噬。他挣扎着想咬舌，却被赤奴一掌击在后颈，昏死过去。
“副将。”李文抬头。
贵霜副将举着机械弩机，箭头泛着噬金兽特有的金属光泽，正对李文心口。他站在阵后，手稳得不像在发抖。
“放人，否则一箭穿心。”副将说。
李文没动，只将日曜花光晶轻轻一抛。光晶悬空，投下一束细光，照在沙地上。他蹲下，用光束在沙面刻出契约纹路，线条流畅，符文自成体系。
“你不信我能拦下这一箭？”他问。
副将冷笑：“噬金兽之毒，见血封喉。你敢赌？”
赤奴甩出锁链，链头挂着冰莲花孢子囊。锁链飞至机械弩机前方三尺，囊体爆开，热气遇寒凝冰，瞬间形成一道冰墙。弩箭射出，撞上冰面，速度骤减。噬铁藤从冰墙后钻出，铁刺缠住副将手臂，猛地一绞，弩机脱手，坠地时被藤蔓卷入地下。
“现在信了？”李文站起身。
副将脸色铁青，却不再言语。
李文将昏迷的主帅拖至契约纹路前，撕开其指尖，按在纹路上。鲜血渗入沙地，刹那间，所有植物精灵同时震颤，发出低频欢鸣。贵霜阵营的战马齐齐跪倒，鼻孔喷着白气，四肢僵直，再无法站起。
“签。”李文说。
副将低头看纹路，又看主帅，终于跪下，咬破手指，按了上去。
契约成立。
李文收起双璧，对赤奴说：“送去疏勒河冰窖。医官每日记录他寒疾发作时间，尤其是朔日前后。”
赤奴点头，命人将主帅抬上雪豹。云姬的空间罗盘突然嗡鸣，指针在贵霜阵营方向剧烈震颤。
“有异动。”她说。
李文抬手示意噤声。
远处传来号角，混着一种怪异的哀鸣，像是金属在极寒中崩裂。贵霜残军开始后撤，战旗拖在沙地上，旗面结着薄冰。一辆断轮的战车陷在沙坑里，车底符文正在缓慢熄灭。
云姬盯着罗盘：“他们阵型乱了，但不是溃败，是……在重组。”
李文眯眼望去，发现撤退的士兵脚步整齐，每十人一组，肩并肩前行，像是在维持某种阵列。地面上残留的火油痕迹，正被某种无形力量牵引，汇成一条蜿蜒黑线，指向西北。
“不是撤。”他说，“是转移。”
赤奴皱眉：“转移什么？”
李文没答，低头看向自己刚才刻下契约的沙地。纹路还在，但鲜血已完全冻结，形成一道暗红色的冰线。他伸手触碰，指尖传来细微震动，像是地下有东西在回应。
云姬的罗盘指针突然转向正西，停住不动。沙地上的冰线，也开始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