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默之后,我意识到,既然我父亲不关心我的职业生涯进展,那我至少可以和一个似乎关心这件事的人聊聊这些。
“你知道吗,我本来想把这个给我父亲看的,但是,嗯,发生了一些事,所以还不如给你看。我的公关负责人玛丽安娜在比赛一结束就给我打印了这张照片,是我和整个车队围绕着第三名奖杯的合影。弗兰克爵士、克莱尔、迈克尔、汤米、马尔梅迪,所有人都在。”
我边指着照片上的人,边给她看那张车队围绕奖杯的合影。
照片里,汤米和我蹲在前面,分别在奖杯的两侧,我的团队在我身后,汤米的团队在他身后,高层工作人员直接站在奖杯后面,而弗兰克爵士本人则坐在奖杯正后方的椅子上,因为威廉姆斯大奖赛工程公司再次登上了领奖台,作为创始人兼车队负责人,他理应成为庆祝的一部分。
他的女儿兼车队副负责人克莱尔在他左边,而车队日常事务主管兼赛事总监迈克尔?科罗内在他右边。
这是一张非常有气势的照片,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不确定车队在重建初期是否预料到会这么早赢得奖杯。
而且,说实话,如果有这样的期望,那原本应该是汤米站在那个位置上。但现在是我,把自2005年以来的第一个奖杯带回了格罗夫(威廉姆斯车队总部所在地)。
我承认,这只是一个第三名的奖杯,但它展示了我们与丰田以及其他合作伙伴所取得的进步,对我个人来说也是一个重大成就。
“你打算把它裱起来吗?”张琳问道,她很快就猜到了我想怎么处理这张照片。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重要时刻,对我的一级方程式赛车职业生涯来说是个重要时刻,对我的整个赛车生涯来说也是个重要时刻。
当然,我想好好庆祝这件事,就像我一直在庆祝我赛车生涯中的许多重要时刻一样。
“是的,它会放在我那张2007届的合影旁边。我还让人制作了一个奖杯的复制品,等做好了,我在公寓里已经选好了一个地方放它,它会成为我收藏品的新中心。”我解释道,把照片又夹回了胳膊下。
我把自己在初级赛事中赢得的每个奖杯都做了复制品,现在我要把所有一级方程式赛车的奖杯也加进去,而且我还保留着职业生涯中用过的每一个头盔和每一套赛车服,都存放在我的公寓里。
我知道,最终要把这些东西都放在摩纳哥的一间公寓里可能会有点挤,但从长远来看,拥有太多赛车生涯的纪念品其实是个很不错的“烦恼”。
“我能看看吗?” 张琳充满期待地问道。
“当然可以。”我说着,然后带她走进了公寓。
直到我走上公寓的楼梯时,我才突然意识到我正邀请一位有魅力的女性,而且是对我表示过好感的女性进入我的家。
一开始这确实有点让人慌乱,而且这可能也不是应对这一切及其背后意义的最明智的方式。
但看着张琳期待的眼神,我又觉得张琳不是那种会一进公寓就扑向我的 “捕食者”,她只是一个对我本人以及我的职业生活感兴趣的人。
张琳想看看我赛车生涯的实物纪念,而我也很乐意展示给她看,事情不一定非得有其他复杂的意味。
我之所以感到焦虑,只是因为我让自己陷入了焦虑之中。
所以,当我们走到我住的那层楼时,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了下来,然后打开门让张琳进去。
我在她身后关上门,带她穿过客厅,来到我用来存放纪念品的房间角落。
那里有一个简单的白色基座,目前上面放着我在迪拜赛道赢得的Gp2亚洲系列赛正赛奖杯,这个奖杯让我获得了总冠军。
但很快,它旁边就会放上加拿大站第三名的奖杯。
我想它可能得和我另外两个Gp2亚洲系列赛的奖杯——上海站短程赛奖杯和巴林站正赛奖杯一起放在地板上了,但等我真正拿到那个奖杯的时候,我会再考虑把它放在哪儿。
不过现在,我打算把2007届的合影放在奖杯的左边,而不是上方,这样我就可以把加拿大站庆祝的照片放在右边,保持视觉上的平衡。
我把照片靠在墙上那个位置,给张琳看我打算怎么做。
“这么说,奖杯和照片放在后面的墙上,头盔放在左边的柜子上,赛车服挂在右边…… 嗯,如果赛车手这条路走不通,你还可以试试做一名策展人。” 张琳笑着打趣道。
不过我确实觉得她的话有点道理,因为我肯定已经最大限度地利用了这个小角落。
实际上,由于公寓的右上角是浴室,这就形成了这个左上角的空间,它有效地成了客厅的延伸。
我暂时把照片放下,走到张琳站的地方,看着这个空间,看到与赛车服对应的头盔都放在合适的位置。
这些年来我有过几种不同的头盔设计,不过头盔顶部蓝绿色背景上的金色龙图腾已经成了一个标志。
我在Gp2亚洲系列赛中使用的头盔基本上就是以那个设计为特色,整体是蓝绿色和金色,两侧有中国龙的图案,遮阳板上方有贝耐公司的字样。
现在头盔的设计大体上也是这样,不过威廉姆斯车队标志性的深蓝色和白色在我现在的赛车服上更为突出,蓝绿色和金色实际上只出现在头盔顶部了。
不过,我还是很喜欢我去年使用的设计,而且我觉得一个几乎全是蓝绿色,只有一些金色细节的头盔确实很独特,就像威廉?齐格勒在法拉利车队那些夺冠的岁月里非常着名的红色头盔一样独特。
“我想我真的很擅长展示自己。” 我开玩笑说,用笑声回应了她的建议。
“嗯,这确实是个有趣的主题。” 张琳的回应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不过我对她的这句话倒也没有多想,因为在父亲办公室里遭遇了失望之后,能遇到一个真正对我的职业生涯感兴趣,并且关注我表现的人,这种感觉,就像在沙漠中遇到了绿洲,让我倍感珍惜。
我和张琳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她比我更有社交头脑,她在某种程度上是个活动家,尤其关注华人体育运动员群体和旅居国外的中国人这两个群体的交叉领域。
我不确定这个群体有多大,但我知道张琳在这个领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但那不是我所擅长的,我只是一名赛车手,我想取得好成绩,我想帮助重建这支车队。
就在十五年前,这支车队还是一支为冠军而战的劲旅。
我关心的是我为我的车队做了些什么。
我们是非常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优先关注点,但我们相处得很好,我喜欢她的陪伴,而且我也不太介意她被我吸引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