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内的气氛因云逸的急报而骤然紧绷。蕴星池的那位“玄”苏醒了?失忆?气息古怪?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刚刚历经生死、身心俱疲的李无恙心头再添一层迷雾。
巡察使星光笼罩的面容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道:“知道了。云逸,你且退下,严密监视,未有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蕴星池半步。”
“是!”云逸领命而去。
静室中重归寂静,但一种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李无恙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目光灼灼地看向巡察使:“前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蕴星池那位……真的是玄吗?还是……别的什么?” 他下意识地内视意识海中那具沉重的水晶棺,玄女的本体静静沉睡,与他心脏处那彻底沉寂、灵光散去的胚胎同源,却与外面那位苏醒的“玄”形成了诡异的对照。
巡察使缓缓踱步,星光眼眸中流转着深邃的光芒,仿佛在推演天机。良久,他才开口道:“寂灭玄女,乃大道化身,其状态非寻常生灵可比。万古前道尊将其封入棺椁,沉于寂灭星辰,借星辰寂灭道韵温养残魂,乃是逆天之举。其真灵受损极重,记忆破碎,意识沉沦。”
他看向李无恙:“你在地核所见,是其承载寂灭本源、濒临道解的‘本体’,亦是其大道根源所在,最为脆弱,也最为核心。而蕴星池中那位……”他顿了顿,“或许是玄女在漫长封印中,为抵御彻底寂灭,无意识逸散出的一缕较为‘活跃’的‘表象之灵’,或者说是……一层保护性的‘外壳’。”
“外壳?”李无恙皱眉。
“不错。”巡察使颔首,“如同蚌壳护珠。这层‘外壳’承载了部分较为浅层的记忆和情感,相对独立,但也与本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它先于本体苏醒,或许是因为星辰封印被破,本体被移动,刺激所致。但其记忆不全,气息古怪,亦在情理之中。甚至……这层‘外壳’的状态,会直接影响本体复苏的进程和结果。”
李无恙心中凛然。如此说来,外面那位苏醒的“玄”,就像是一个失忆的、不完整的“表层意识”,而她真正的核心(本体和最重要的真灵)还在自己意识海的棺椁中沉睡?这层“外壳”是保护,也可能是一种……障碍?或者考验?
“那她现在苏醒,是好事还是坏事?”李无恙急切问道。
“福祸难料。”巡察使语气凝重,“这层‘外壳’苏醒,意味着玄女整体的复苏进程被意外提前激活。但因其不完整且与本体联系微妙,极易受到外界影响。若引导得当,或可成为唤醒本体的桥梁;若处理不当,或被外力侵蚀,则可能污染本体,甚至导致其彻底寂灭化道,万劫不复。”
他看向李无恙,目光锐利:“而你,身负其本源胚胎灵光(虽已沉寂,但因果犹在),又纳其本体于意识海,是唯一能与其‘外壳’产生深层共鸣,并可能引导她回归正轨的人。但前提是,你必须先恢复实力,并取得她的……信任。”
信任?李无恙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他现在重伤濒死,修为跌落,如何取信于一个失忆的、状态不明的“玄”?
“当务之急,是你需尽快恢复。”巡察使袖袍一挥,一枚散发着浓郁生命星辉的丹药和一块布满星辰纹路的玉牌飞向李无恙,“此乃‘星辰续命丹’,可助你稳住道基,修复伤势。持此令牌,可入仙舟‘星辰殿’深处闭关,那里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且有精纯星辰本源助你疗伤。外界之事,暂由本座应对。”
李无恙接过丹药和令牌,感受到其中磅礴的生机,心中感激:“多谢前辈!”
“不必谢我。”巡察使转身,望向静室外的无尽星海,声音带着一丝缥缈,“玄女复苏,关乎甚大。饕餮之胃绝不会罢休,星海之下,暗流涌动。你需要的力量,远不止于此。好自为之。”
说完,星光一闪,巡察使的身影已然消失。
静室内,只剩下李无恙一人。他吞下星辰续命丹,一股暖流瞬间席卷四肢百骸,滋润着干涸的经脉和破碎的道体,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好转。但他心中的沉重却丝毫未减。
双玄之谜,巡察使的深意,饕餮魔尊的威胁,以及苏醒的“外壳”玄……无数线索纷繁复杂,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笼罩其中。
他握紧令牌,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无论如何,恢复实力是第一要务。只有拥有力量,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揭开所有的真相!
他挣扎着起身,按照令牌指引,朝着仙舟深处的星辰殿走去。他必须尽快恢复,然后……去见见那个苏醒的“她”。
就在李无恙进入星辰殿闭关的同时,巡天仙舟另一处隐秘的宫殿内。
蕴星池中,氤氲的星辰灵气如同实质。池中央,那位与玄女容貌无二的白衣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眸清澈,却带着浓浓的茫然,仿佛初生的婴儿,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和……一丝恐惧。
“我……是谁?这里是……哪里?”她喃喃自语,声音空灵而动听,却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池边,数名气息强大的星侍肃立,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云逸站在稍远的地方,眉头紧锁,暗中将一道传讯符发了出去。
仙舟核心,一座完全由星光构筑的殿堂内,星海巡察使负手而立,面前悬浮着一面巨大的星镜,镜中正映现出蕴星池的景象。
“表象之灵已醒,计划可以进入下一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殿堂内响起,却不见人影。
“还不够。”巡察使淡淡道,“李无恙是关键钥匙,但他的实力和心性,还需锤炼。而且,饕餮那边,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那就……再给他们加点压力吧。”那个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冷酷,“让‘影子’去接触一下那个苏醒的‘外壳’,看看反应。顺便,把李无恙得到寂灭棺椁的消息,稍微‘泄露’一点给该知道的人。”
“可。”巡察使指尖一点星光没入星镜,镜中景象泛起涟漪。
星海之下,暗流愈发汹涌。李无恙的闭关,注定不会平静。而苏醒的“玄”,又将给这盘大棋,带来怎样的变数?
(第一百二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