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雯把手机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来的时候，指尖碰到了那张折叠的小票。她没展开看，只是把它推得更深了些，仿佛那不是一张消费凭证，而是某种证据。图书馆三楼的灯光冷白，她站在法律文献区靠窗的位置，窗外是渐暗的天色和几盏早亮的路灯。
她打开反舔系统界面，律政的名字还在最上方，好感值停在15%。这个数字高了一点，但远远不够。她需要更快地推进，不能再等对方主动。
她想起辩论赛结束后，律政低头看卡片时的眼神。是感激。
那张“赢了，真好”的截图还留在相册里。她盯着看了两秒，退出界面，新建了一个文档，标题打上：“送礼计划”。
不是回礼，是投资，想要得到回报，必要的投资必不可少。
第二天早上六点四十分，琴雯已经坐在宿舍书桌前。赵小曼还在床上翻身，嘴里嘟囔着什么明星直播的名字。琴雯没出声，耳机里放着一段录音——昨晚她特意录下的奢侈品品牌讲座视频，讲的是男士配饰的社交意义。
胸针、袖扣、领带夹。这些东西不显眼，却能在关键场合传递信息。尤其是胸针，她说服自己，律政那种人，会在意这种细节。他戴金丝眼镜，穿定制西装，手表露一半在袖口外，说明他对“被看见”形象有讲究。
但她不能送得太刻意。必须看起来像顺手为之，又恰到好处。
她查了三家高端百货的官网，圈定了市中心那家旗舰店。上午十点零七分，她走出校门，搭上了开往市区的公交。
店在商场二楼，入口处立着青铜雕塑，地面是整块打磨过的灰白大理石。琴雯走进去的时候，鞋底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她背着帆布包，马尾辫扎得整齐，镜片后的眼睛扫过陈列柜，没有犹豫，直接走向男士区。
冷光从头顶洒下来，照在玻璃柜台上，映出她模糊的身影。两个店员站在不远处，一个正蹲着整理皮具展架，另一个刚送走一位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转身朝她走来。
“小姐，这边是男士精品区。”女店员语气平稳，脚步却慢了半拍，像是在评估她的穿着。帆布鞋、牛仔裤、洗得发白的卫衣，肩上的包边角都磨起了毛球。
琴雯没看她，目光落在中央展柜的一枚胸针上。铂金底托，中间嵌着一颗椭圆形黑钻，周围一圈细密的碎钻环绕，设计极简，线条利落。它不像装饰品，倒像一枚勋章。
“这个。”她抬手指了指，“能拿出来看看吗？”
店员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直接开口要这件价位最高的单品。她看了眼标签：**￥9,800**。
“您确定要看这款？”她问，声音里多了点试探，“这是金典款。”
“嗯。”琴雯点头，“就是它。”
店员迟疑两秒，还是打开了柜锁。她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取出盒子，放在台面上打开。黑丝绒衬底上，那枚胸针静静躺着，光线下泛着冷峻的光泽。
琴雯伸手，却被拦住。
“抱歉，不能直接触碰。”店员微笑，“我们可以为您介绍工艺细节。”
“我知道。”琴雯收回手，视线没移开，“南非矿脉开采的黑钻，切面采用逆光折射技术，确保在暗光环境下依然有存在感。背后刻有独立编号，网上可查。对吧？”
店员笑容僵了一瞬。
“您了解得很清楚。”
“我网上查过。”琴雯说，“我还知道，上个月纽约拍卖会上，同系列的另一枚被律政同学买了下来，用作庭审当天的‘幸运符’。”
店员终于正眼看她了。
这不是随便逛店的学生。
琴雯继续道：“我想要买它，不知道合不合适。我可以先试戴模型吗？你们应该有展示用的仿制品。”
这次轮到店员怔住。
她们确实有树脂模型，专供顾客体验佩戴效果，但从没人主动提出要看这个。大多数客人要么直接刷卡，要么听完介绍就走。
“有是有……”店员迟疑，“但一般不会拿出来给……”
“给谁？”琴雯转头看她，“给穿成这样的我？”
空气静了两秒。
店员勉强笑了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琴雯语气没变，甚至更平静，“你判断我买不起，所以服务可以打折。但你觉得我一个学生，肯定不会冲动消费。
店员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琴雯。“能不能买下它是我的事。我只需要你拿出模型，让我看看它戴在西装翻领上的样子，服务客户，是你的工作职责。”
长廊尽头传来电梯开门的声音，另一名男店员推着展示架走来，上面摆着几件高定男装模特。路过时，他多看了琴雯一眼。
店员终于转身进了内间。几分钟后，她拿着一个黑色小盒回来，打开，里面是一枚外观几乎一模一样的树脂模型，只是材质轻了许多。
琴雯接过，走到旁边的全身镜前。她脱下卫衣，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将胸针别在左领靠近心脏的位置。
镜子里的女孩，脸还是那张脸，衣服也依旧是普通的款式，但那一枚小小的金属饰品，像一道引线，把整个人的气场拉了起来。
琴雯没笑，也没摆姿势，只是站着，目光直视镜中自己。
“它适合我认识的一个人。”琴雯说，“他戴上肯定很好看。”
店员站在柜台后，没再说话。
琴雯取下模型，放回盒中。“我会再来。到时候，希望你们能好好服务每位顾客。”
琴雯合上盖子，递了回去。
店员接过，手指微微发紧。
琴雯背起包，转身朝门口走。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斜射进来，照在她肩头。帆布包的边缘依旧磨损，鞋底沾着一点泥灰，但她走路的姿态变了——有了反舔系统，就有了底气，琴雯不再是低头快步，而是稳稳地，一步踩实一步。
她走到店门前。
没有回头。
然后拉开门，走出去。
门外风大了些，吹起她的马尾。她抬手扶了下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如水。
街对面公交站牌下站着几个打扮时髦的年轻人，嘻嘻哈哈地说着什么。她看了一眼，迈步穿过马路。
手机在包里震动了一下。
她没立刻去看。
直到踏上公交台阶，才把它掏出来。
微信弹出一条新消息。
发信人：L.Z.
内容只有五个字：“资料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