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开合间,裹挟着酒吧里特调鸡尾酒的馥郁香气与低缓的电子乐,江技法率先迈步而入,白渊紧随其后,目光还忍不住在店内错落的卡座与流光溢彩的吧台间扫过。
吧台后,十位阎罗原本或倚或坐,姿态闲散——楚江王指尖转着玻璃杯,秦广王低头整理袖口,宋帝王把玩着一枚黑玉戒指,其余几位也各自有搭没搭地聊着,对于白渊的到来,脸上只掠过一丝淡淡的了然,并无半分惊讶,显然早已知晓他会来。
可当他们的目光越过白渊,落在他身旁那道身影上时,所有动作骤然一顿,脸上的闲适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的错愕。
十位阎罗齐齐僵住,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酒吧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最先回过神的是阎罗王,他猛地站起身,原本凌厉的眼神里添了几分恭敬,双手郑重地抱拳拱手,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
“这不是阴天子大人吗,怎么有空到这儿来了?”
这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惊醒了其余几位。
秦广王收起了眼底的温润笑意,五官王挺直了原本微靠的脊背,泰山王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十位阎罗纷纷起身,神色肃穆,齐齐朝着冥烬尘的方向颔首示意,方才的慵懒气场荡然无存,只剩对上位者的敬畏。
冥烬尘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抬手随意摆了摆,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哪有哪有,我跟着白渊来的,当我不存在就行了。”
他话音落下,十位阎罗脸上的恭敬丝毫未减,反而多了几分迟疑——阴天子何等身份,执掌幽冥三界秩序,向来深居九幽冥宫,今日竟屈尊跟着一个凡人前来,这实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楚江王上前一步,眼底带着几分试探:
“阴天子大人说笑了,您驾临此处,便是蓬荜生辉,我等怎敢怠慢?”
冥烬尘指尖漫不经心地抬起,又轻轻落下,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疏离,嗓音平淡无波:
“行了,我来也就是来看看。”
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像是这场聚会于他而言,不过是顺道驻足的风景,无关紧要,也无需过多牵扯。
江技法立刻接话,双手同时摆了摆,脸上堆着热络的笑,语气轻快地打圆场:
“行了行了,既然人都齐了,那聚会开始呗。”
他这话像是一锤定音,化解了方才隐约的凝滞,目光扫过在座众人,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熟稔与周到。
经他这一说,原本还想寒暄几句的几人相视一眼,便都识趣地闭了嘴。
有人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有人调整了坐姿,空气中的微妙气氛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即将开宴的松弛。
“行!上酒!”
江技法一扬声,嗓门洪亮,带着十足的兴致。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包厢门外便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几名身着统一制服的侍者鱼贯而入,每人手中都端着托盘,托盘上整齐码放着酒瓶。
琥珀色的酒液在水晶瓶中微微晃动,瓶身印着精致的烫金纹路,一看便知是价值不菲的高档佳酿。
一排排酒瓶被依次摆上长桌,瓶身碰撞发出清脆的轻响,与侍者轻声的“请慢用”交织在一起,瞬间将聚会的档次与热闹氛围拉满。
白渊指尖捻住酒瓶颈部,拇指轻轻摩挲着瓶身冰凉的磨砂质感,将瓶子凑到眼前仔细端详。瓶身通体呈暗紫色,仅在瓶颈处缠绕着一圈银线,线间缀着一颗细碎的墨色晶石,瓶底印着一枚繁复的古篆纹样,低调中透着难掩的奢华。他微微倾侧瓶身,能看到内里澄澈透明的液体毫无杂质,静置时竟真如清水般干净,嗅不到半分酒气。
江技法在一旁看得真切,笑着上前半步,手指点了点白渊手中的酒瓶,语气带着几分神秘的调侃:“你拿的这瓶是‘寒渊醉’,别看它模样不起眼,性子可烈得很。”他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见白渊抬眼看来,才继续说道:
“此酒刚喝时就跟清水一样,入口甘冽清爽,几乎没什么酒味,可架不住后劲极大——往往是三杯下肚还浑然不觉,慎重选择。”
话音一转,他压低了些声音,眼神里添了几分郑重:
“但又说回来,这‘寒渊醉’里是加了异灵液的,而且是百年份的凝练款,对鬼灵人来说,可是难得的助益。”
“异灵液”三字刚落,白渊原本还带着几分探究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那光芒并非狂喜的炽热,而是如寒星破夜般,骤然迸发出锐利又急切的光采,握着酒瓶的手指不自觉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他重新将酒瓶凑近,这次不再是看纹样,而是凝神感应着瓶中那丝若有若无的精纯灵气,眼底的兴味取代了最初的平淡,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几分。
阎罗王指尖叩了叩桌面,乌黑的蟒纹袖袍随动作轻晃,眼底漾着几分促狭的笑意。他目光落在白渊紧攥酒瓶的手上,声音带着阎罗独有的低沉磁性,打趣道:
“一听到好处就迫不及待了,这般模样,倒像是怕别人抢了去似的。”
话音稍顿,他端起面前刚斟满的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出细碎的光,语气愈发热络:
“既然瞧上了这‘寒渊醉’的异灵液,正好陪大家喝几杯,也不算辜负了这百年难寻的佳酿。”
白渊闻言,指尖微微一顿,抬眼看向阎罗王,又扫过在座众人脸上期许的神色。
他垂眸思索了片刻,眼底的犹豫渐渐褪去——既得了异灵液这等机缘,与众人共饮也无不可,反倒能顺势缓和气氛。
片刻后,他缓缓抬起头,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清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