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鬼塔的黑铁大门在白渊身前缓缓开启,门轴转动的声响在死寂的荒原上格外刺耳,带着一股尘封已久的腐朽气息。
白渊抬步走入,黑袍下摆扫过门前堆积的枯骨,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却未在他脸上激起半分波澜。
塔内弥漫着浓郁的阴寒鬼气,却被他周身散发的冷意硬生生逼退三尺。
那股冷意并非厉鬼的阴邪,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戾气,仿佛连空气都能冻结——石壁上凝结的冰霜因这股气息愈发厚重,连跳动的鬼火都黯淡了几分,顺着他走过的路径,留下一串冰冷的脚印。
白渊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枚鬼牙,原本慵懒的眼神此刻冷得像淬了冰。
“老张敢这么骗他,还是第一次。”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让他周身的气息又冷了几分。
他本以为张清道带着众人有十足把握,才按捺住出手的念头,却没料到对方竟藏着后手,还把自己蒙在鼓里,任由战局拖到这般被动的境地。
越往塔内走,那股冷意便越盛,连他黑袍的边角都仿佛凝结了一层薄霜。
他抬眼望向塔顶,那里隐约传来血魔鬼主的力量波动,眼底的寒意更甚——张清道欠他的,还有这镇鬼塔里的麻烦,今日正好一并清算。
幻境中,那股让血魔鬼主心悸的气息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像是冰冷的潮水般裹住它的四肢百骸。
它浑身暗紫色鳞片骤然竖起,六只利爪深深嵌入地面,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这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比面对张清道的幻境时更甚。
它死死盯着幻境入口的方向,竖瞳里满是警惕,连围绕鬼灵人的分身都下意识地往入口处聚拢。
下一瞬,原本空无一物的入口处,空气突然泛起一层涟漪,一道黑色人影缓缓浮现。那人周身裹着厚重的黑袍,领口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只被黑色发丝半掩的眼睛,瞳孔里没有丝毫温度,像极寒的冰窖,扫过之处连猩红的雾气都仿佛凝固了。
是白渊。
他静静站在入口处,没有立刻动手,只是微微歪了歪头,目光越过一众血魔鬼主,精准地落在了不远处的张清道身上。
那眼神没有愤怒,也没有质问,却带着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漠然,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而被这目光盯上的张清道,心脏骤然一缩,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他看不清来人的脸,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目光里的冷意,以及一种强烈的“针对感”。
一个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让他后背发凉: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幻境中的空气还凝固在白渊现身的震惊里,没等鬼灵人们回过神,一道冰冷的声音便骤然响起,像碎冰砸在石面上,没有半分温度。
“老张?你不叫我干嘛。”
白渊的目光依旧锁在张清道身上,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可那股子寒意却顺着声音蔓延开来,让周围的鬼灵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每个字都像裹着冰碴:“你是觉得……我没有用吗?”
听到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张清道浑身猛地一颤,衣服下的身体瞬间绷紧。
他猛地抬头看向入口处的黑影,心脏沉到了谷底——他早该想到的,自己这点拙劣的伪装,在白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论实力,他与白渊之间隔着云泥之别;论心思,白渊那双眼睛,从来都能轻易看穿他的小心思。
一旁的血魔鬼主听得眉头紧拧,它听不懂两人之间的纠葛,只知道眼前这突然出现的黑影是巨大威胁。
它低吼一声,六只利爪在地面蹬出深坑,正想率先发动攻击,将这碍事的家伙撕碎。
可下一秒,它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骤然袭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拍在它的躯体上。
“砰!”沉闷的巨响在幻境中炸开,血魔鬼主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身体就被按进了血色地面,鳞片碎裂,黑血顺着地面的裂缝汩汩渗出,只留下一个深深的人形凹陷。
白渊连眼神都没往它那边偏一下,声音依旧冰冷:“别急,下一个再来解决你的事。”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张清道身上,那漠然的眼神里,终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感。
看清来人是白渊后,鬼灵人们先是松了口气——有这位顶尖高手在场,血魔鬼主的威胁总算能缓解。
可再看白渊周身那化不开的冷意,以及他紧盯张清道的眼神,众人又纷纷噤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连呼吸都放轻了。
墨衣鬼灵人悄悄拽了拽身旁修士的衣袖,用口型示意“别说话”,显然都看出白渊此刻的心情绝非“友好”二字能概括。
被这股低气压笼罩的张清道,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往前凑了半步,脸上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声音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啥……小白呀,你误会了,呃,我只是觉得,这么简单的事情,用不着你出手。”
为了让这番话显得更可信,他还刻意挺了挺胸膛,试图掩饰灵异力量耗竭的窘迫,可垂在身侧的手却在不自觉地收紧,指尖的银白符文因心绪不宁而忽明忽暗。
他太清楚白渊的脾气了——看似散漫,却最反感被人刻意隐瞒,尤其是这种“自作主张”的隐瞒。
方才他还想着靠自己撑住局面,此刻面对白渊那双冰冷的眼睛,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点小心思,在对方眼里根本就是欲盖弥彰。
说话间,张清道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被按在地面的血魔鬼主,又飞快地挪回白渊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祈求——他多希望白渊能信了这番说辞,哪怕只是暂时不追究,等解决了血魔鬼主再说。
可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白渊依旧没说话,只是那双露在发丝外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的心思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