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寻心里一动，装作不解：“你表哥？”
季明意语气充满了不屑：“切……沈知远呗……我那个便宜表哥……”
听到沈知远的名字，而且还是这种语气，江寻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暂时压过了撤离的念头。
她故意用天真崇拜的语气诱导他：“沈知远？我听说过他！都说他是沈家年轻一辈的榜样，端方雅正，精明强干，可厉害了！你怎么好像……不太喜欢他啊？”
这话像是戳中了季明意的痛处和某种扭曲的优越感，季明意嗤笑道：“端方雅正？哈哈哈……都是装给外人看的！”
他凑近江寻，气息喷在她脸上，压低声音，好像在炫耀，“我跟你说了你可别说出去啊……沈知远？他妈的就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是他那个不要脸的亲妈，勾引了我姑父，偷偷生下来的！生下来就扔沈家门口了！要不是我姑姑心善，把他养大了，他早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江寻的心脏一缩，屏住了呼吸。
私生子？他也是私生子吗？
季明意越说越起劲：“这种出身，能有什么好待遇？我姑父嫌他丢人，根本不爱搭理他，我姑姑？哼，养着他也不过是为了博个贤惠的名声，顺便多个能用的棋子罢了！”
他灌了一口酒，继续爆料，细节残忍得让江寻心底发寒：
“我听我爸说，有一次，好像是小学吧，他考试拿了99分，就他妈差一分满分！我姑姑直接把他关进了后院那个废弃的储藏室，黑漆漆的，连个窗户都没有，一关就是整整两天！不给饭吃，不给水喝。等放出来的时候，他……”季明意脸上露出嫌恶又幸灾乐祸的表情，“身上全是他自己抓出来的血道子！听说是在里面怕得不行，自己把自己挠成那样的！啧啧，真没出息！”
“还有一次，家里来了重要客人，他生病了，脸上没带笑，就只是规规矩矩地打了招呼。客人一走，我姑父抄起皮带就抽他，打得他遍体鳞伤，好几天下不了床！还骂他‘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连笑都不会’！”
季明意晃着酒杯，眼神迷离，又想起什么：“哦对了，我姑父在外面女人不断。每次我姑姑知道他爸又有了新欢，不敢去找我姑父闹，就会把气全撒在沈知远身上！打他，骂他，用最难听的话骂他‘贱种’、‘跟你爸一样不知廉耻’、‘骨子里就流着肮脏的血’！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猖狂而恶意，仿佛在说什么有趣的笑话。
“所以他敢不懂规矩吗？他敢不笑吗？他活得就像条狗！摇尾乞怜，拼命表现，才能在这个家里有一口饭吃，有一个角落待！他那副温文尔雅、循规蹈矩的样子，都是被打怕了、罚怕了，硬生生磨出来的！要不是我姑姑一直没有生个孩子，他早就被扫地出门了！哈哈哈……”
这些残忍的细节，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江寻的心上。
她仿佛能看到那个小小的的沈知远，在黑暗中恐惧地抓挠自己，在皮带下落蜷缩颤抖，在被辱骂时只能死死咬住嘴唇……
原来……他从来就没有体会过什么是被爱，什么是安全感……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无条件的爱，他从小活着的唯一信条，就是“听话”、“有用”。
她突然之间，好像有点明白了……
明白沈知远为什么对掌控有着近乎偏执的渴望，为什么不懂得如何去爱，为什么他的温柔总是带着冰冷的算计和威胁……
季明意笑着笑着就皱起了眉：“不过后来他确实是有能耐了，能打理生意，能给家族赚钱，成了他沈家的门面，我姑姑和我姑父包括季家现在也不得不看他几分脸色，谁让我姑姑自己没孩子呢，他妈的，一个私生子能混成这样，也真他妈算他有本事了！”
这时，包间里的其他人似乎注意到了季明意和这个“新来的”女孩聊得太久，开始不怀好意地围拢过来，手也开始不规矩地往江寻身上摸。
“小芒夏，别光顾着跟季少聊啊，也陪我们玩玩……”
“就是，把这杯喝了！”
有人甚至直接来拉扯她的胳膊，还有人趁机在她腿上摸了一把。
江寻瞬间从共情中惊醒，她猛地站起来想走，却被一个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给脸不要脸！”
脸上火辣辣地疼，手腕也被人拉住，掐出了红痕。混乱中，她想起王教练教的那些散打动作，虽然生疏，但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出力量！她用力踩了一个靠近她的男人的脚背，在他吃痛松手的瞬间，用手肘猛地向后撞开另一个抓住她的人，趁着出现空隙，她拼命冲向包间门口，猛地拉开了门！
“救我！！”她尖声喊道。
一直守在走廊尽头的裴瑾，听到动静和她的喊声，冲了过来，三两下就将守在门口的保镖在地！
“走！”裴瑾抓住江寻的胳膊，拉着她就往楼下冲！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包房里的人追了出来，大声叫喊着。
楼下的安保闻声上来堵截。
裴瑾一边护着江寻，一边应付着冲上来的安保，动作狠厉干脆，显然也是练过的。
江寻跟在他身后，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耳边是尖叫声、怒骂声和玻璃碎裂的声音。她感觉有人扯住了她的头发，有人试图抓住她的包，裴瑾回身一脚将那人踹开，自己的手臂也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渗出血迹。
两人都挂了彩，狼狈不堪，但求生的欲望支撑着他们。
终于，他们冲破了阻碍，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夜店的大门。
裴瑾快速拦下一辆出租车，把她塞了进去，自己也迅速钻入。
“师傅，快开车！随便去哪，先离开这里！”裴瑾急促地喊道。
出租车司机被他们的狼狈样子吓了一跳，但也没多问，一脚油门，将身后追出来的人群，远远地抛在了黑暗中。
江寻瘫在后座上，大口喘着气，脸上是清晰的巴掌印，手腕红肿，头发凌乱，衣服也被扯得歪斜。
她紧紧握着身前的胸针，身体因为后怕而发抖，但脑海中，却反复回响着季明意那些充满恶意的话语，以及沈知远那双深不见底、总是带着疏离和掌控欲的眼睛……
今夜，她拿到了制约季澜的把柄，却也意外地窥见了一段黑暗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