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寻推开病房的门，里面只亮着一盏床头灯，苏晚已经睡着了，裴瑾正戴着耳机，靠在床上打游戏。
看到江寻回来，裴瑾立刻放下手机，摘下耳机，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推出了病房，顺手带上了门。
两人站在安静的走廊里，窗外是城市的点点灯火。
“干嘛呀？”江寻有气无力地靠在墙壁上，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睡着，“我累得快散架了，让我进去躺着行不行？”
裴瑾没理会她的抱怨，他盯着江寻，压低声音：“你知道他在电话里，和我说什么了吗？”
江寻脑子因为疲惫转得有点慢，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是沈知远。
她揉了揉酸胀的额角：“说什么了？”
“他说……他说他以后不会再找我了。”
江寻第一反应是他在开玩笑，扯了扯嘴角：“咋的？裴少爷，你这是……失宠了？”
裴瑾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不小，脸上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江寻！我没跟你闹！他真的是这么说的！而且……他还跟我说了‘对不起’。他沈知远居然跟我说对不起！还问我想要什么补偿，说会尽量满足我。”
江寻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消化了这句话，疑惑道：“那不是……挺好的吗？你一直想摆脱他，现在他主动放手，还愿意补偿你，你这不是解脱了吗？”
“好什么好！”裴瑾的语气反而变得焦躁，“这样才更危险！”
“危险？”江寻不解，“哪里危险了？他不再纠缠你，对我们来说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吗？”
裴瑾深吸一口气，凑近她，声音压得更低，一字一句地说：“他说，不让我……碰你。”
江寻眨了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啥？不让你碰我？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裴瑾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沈知远，看上你了！他对我说的那句‘对不起’，还有所谓的补偿，根本就是在为这个铺路！他是在警告我，离你远点！”
江寻猛地站直了身体，困意瞬间被惊飞了。
她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都变了调：“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看上我了？”
“就是字面意思！”裴瑾语气沉重，“你好好想想，这样是不是更危险？苏晚她能接受他和我纠缠，她能接受……他和你在一起吗？”
江寻气得差点笑出来，她用力甩开裴瑾的手，压低声音怒道：“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她不能接受？我也不能接受啊！我！”她指着自己的脸，“你们俩那些爱恨情仇，我哪一桩哪一件没看在眼里？我甚至还是帮凶！是他用来威胁你的筹码！他掐我脖子，打我，威胁我，把我当挡箭牌，逼我做那么多事……我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裴瑾，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裴瑾看着她的反应，知道她一时难以接受，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和沈知远那反常的态度。
他叹了口气：“反正，他说的我都告诉你了，你自己心里有点数，以后……小心点。”他说完，转身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留下江寻一个人呆立在走廊里。
江寻愣愣地看着窗外璀璨却冰冷的城市夜景，心里乱成一团麻。
她回想起沈知远最近那些反常的举动：突如其来的“探望”、强硬的亲吻、机场那个充满占有欲的拥抱、还有每天要她发照片……
难道……裴瑾说的是真的？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个可怕的想法。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靠在玻璃上，开始拼命回想自己和沈知远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从那个雨夜的初遇，到后来的威胁利用，再到最近的种种纠缠……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吸引”到了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
是我太听话？还是我反抗的样子比较有趣？或者……他只是觉得这样戏弄我更有意思？
如果裴瑾的预感成真，那她面临的处境将比现在复杂和危险一百倍。
她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第一次产生了一种近乎绝望的念头：
沈知远，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我身上真有哪里让你产生了这种荒谬的兴趣……我改，还不行吗？
第二天，江寻按照沈知远给的指示，找到了研讨会会场负责人王经理，她本以为沈知远所谓的“打招呼”就是让她混个服务生的身份，能站在角落听听就不错了。
没想到，王经理一见到她，立刻露出恭敬的笑容，快步迎了上来：“是江小姐吧？沈总已经吩咐过了，位置都给您安排好了，请跟我来。”
王经理一路引着她，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竟然直接将她带到了会场前方靠近主控台的一个预留座位！这个位置视野极佳，能清晰地看到演讲台和屏幕，周围坐着的也都是些看起来资历颇深的律师或学者。
江寻受宠若惊地坐下，心里对沈知远的能力有了更直观的认识，一整天的研讨会下来，她听得全神贯注，笔记记得飞快，接触到的前沿观点和实务技巧让她感觉受益匪浅，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研讨会结束，她随着人流往外走，还在回味刚才听到的内容。忽然，她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江寻？”
她抬头一看，竟然是傅斯律师和律所主任，他们正和别人在寒暄，看样子是律师协会的人。
傅斯看到她，笑着打了声招呼。
江寻连忙礼貌回应：“傅律师，主任。”
傅斯随口问道：“你是和知远一起来的？”
“不是，”江寻如实回答，“他出差了，我自己来的。”
她这话声音不大，可旁边几位律协的人听的很清楚。其中一位看起来是领头的中年男士闻言，问傅斯：“傅律师，这位是……？和沈总很熟？”
傅斯笑了笑，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名诚的实习律师，江寻。她也是沈知远沈总的女朋友。”
“女朋友”三个字一出，那几位律协人士的眼神瞬间变得热络和重视起来。
那位领头的男士立刻笑着向江寻发出邀请：“原来是江律师，幸会幸会！相请不如偶遇，既然碰到了，不如一起用个便饭？我们也正好有些问题想和傅律师他们交流。”
江寻心里有些意外，但面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看了一眼傅斯，见他微微点头，便答应下来：“那就打扰各位前辈了。”
这顿午饭，规格远超江寻的想象。
席间谈论的大多是近期一些备受关注的大案要案，以及法律实务中的难点热点，江寻大多时候安静地听着，偶尔在傅斯或主任提到她参与过的案子时，才谨慎地补充几句。
而每当有新的人加入饭局，或者桌上其他人向朋友介绍时，听到“这位是沈总的女朋友，江寻江律师”这句介绍，对方的态度无一例外地变得格外客气和热情，纷纷主动递上名片，添加联系方式，言语间满是“以后多多交流”、“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问”、“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之类的客套话，但那份因沈知远而带来的重视却是实实在在的。
江寻看着手机里多出来的一串业内大咖的联系方式，感受着周围那些或探究或讨好的目光，心里五味杂陈。
她再次清晰地认识到，“沈知远女朋友”这个身份，在玄州的某些圈子里，就像一张无形的通行证和护身符，其能量远超她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