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远将车开到一家隐私性极高的酒店,车停稳后,他亲自为江寻打开车门,优雅地伸出手,将她请了出来。
江寻内心翻着巨大的白眼,面上却只能挂着得体的微笑,将自己的手指搭在他的掌心,任由他牵着自己,宛如一对情侣般,穿过酒店大堂,步入专属电梯,直达顶楼的旋转餐厅。
餐厅环境优雅,悠扬的钢琴曲流淌在空气中,客人们低声交谈,餐具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江寻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需要应酬多人的大型聚会。
服务生引领他们到靠窗的位子坐下,沈知远体贴地为她拉开椅子,她落座后,才回到对面,他拿起菜单,语气温和地问:“想吃点什么?”
江寻维持着优雅的坐姿,脸上是识大体的微笑,声音轻柔:“您决定就好,我都可以。”
沈知远随便点了几道招牌菜,又要了一瓶香槟。
服务生离开后,两人陷入沉默。
江寻扭过头,专注地看着窗外,沈知远的目光,则是扫向餐厅入口方向,偶尔会在她脸上扫两眼,又很快移开。
菜品很快上齐,服务生为他们斟上香槟,沈知远抬了抬手,服务生会意退下。
“吃吧。”沈知远开口,打破了寂静。
江寻头也没回,声音没什么起伏:“没胃口,沈总请慢用。”
沈知远的手指在铺着桌布的桌面上轻轻点了点,严厉的声音响起:“转过头来。”
江寻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对上他没什么温度的眼神。
沈知远轻抬眼皮,吐出一个字:“吃。”
江寻拿起刀叉,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面前这块牛排上,用力地切割,凶狠地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
沈知远自己没动,只是看着的吃。
过了一会儿,餐厅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和说笑声,沈知远眼神微动,忽然站起身。
在江寻错愕的目光中,他拿起餐巾,温柔地俯身,轻轻擦拭她的嘴角,动作亲昵无比。他脸上露出深情的笑容,低语:“来了。”
江寻绷紧神经,立刻咽下嘴里的食物,挺直背脊,脸上切换回那副温婉得体的笑容。
她没有回头,但能清晰地听到,有两个高跟鞋的声音,正伴随着娇俏的说笑,朝着他们这桌径直走来。
一个惊讶的女声响起:“哎?知远?好巧啊,你也在这里吃饭?”
沈知远从容地站起身,面向来人,脸上挂着优雅的微笑:“是啊,好巧,宋小姐,白小姐。”
两位女士已经走到了餐桌旁,江寻立刻起身,含笑看向来人。
来人应该是富家千金,一位穿着最新款的小香风套装,妆容精致,手里拎着限量款的鳄鱼皮手袋,眼神带审视和倨傲,她就是宋含书,另一位则是一身黑色长裙,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眼神有点锐利,是白可昕。
两位千金的目光落在江寻身上,上下打量着,尤其是在她身上的行头上停留了片刻。
宋含书看清江寻的脸和她与沈知远之间过于亲近的距离时,脸色瞬间就变了,她盯着沈知远,语气带着质问:“知远,这位是?”
沈知远从容地介绍:“这位是我的助理,江寻。”然后转向江寻,“江寻,这位是宋含书宋小姐,这位是白可昕白小姐。”
江寻伸出手,笑容得体:“宋小姐,白小姐,你们好。”
互相握了手,气氛却更加微妙。宋含书看着江寻这一身超出“助理”身份的打扮,眉头紧蹙,再次问沈知远:“你的助理?那你们这是……?”
“随便吃个晚饭。”沈知远主动邀请,“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
宋含书胸口起伏了一下,显然气得不轻,却强撑着笑容:“好啊。”她刚想坐到江寻旁边的空位上,沈知远却快她一步,站到了江寻身侧,扶着江寻的肩膀让她重新坐下后,才绅士地请二位坐到了对面。
沈知远拿起菜单,询问她们想吃什么。
宋含书或许是想试探江寻的底细,笑着对江寻开口道:“让江小姐帮我们点吧,想必江小姐经常来这里,应该很熟悉这里的菜品,服务员!”
服务生闻言,立刻将菜单递到了江寻面前。
江寻脸上笑容不变,桌子底下,一只手却伸过去,在沈知远的大腿上拍了一下——这是求救信号!
沈知远在桌下精准地抓住了她的小手,紧紧握住,对宋含书笑道:“还是我来点吧,我这助理对这里的菜品还不熟悉。”
他接过菜单,熟练地对服务生又报了几个菜名。
服务生下去后,宋含书率先发难:“江小姐多大了?进公司多长时间了?是哪里人啊?”
江寻一一乖巧回答,语气不卑不亢。
白可昕也加入了战局,她的目光扫过江寻身上的珠宝和衣裙,声音带着惊讶:“江小姐,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身上的穿戴,可不像是一个普通助理能负担得起的,你是……南城江家的千金?我怎么没什么印象江家有位叫江寻的小姐?”
江寻微笑道:“不是,我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江家的人。”
宋含书闻言,轻嗤一声,对白可昕说道:“哎,可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人家不是千金小姐就买不起好衣服好首饰了?江小姐长得这么漂亮,几件衣服、几件首饰而已,想要的话,还不是有人巴巴地送上么?”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笑了笑,那眼神分明已经把江寻当成了靠美色上位、刻意勾引老板的捞女。
沈知远淡淡地吐出三个字:“我送的。”
对面两个女人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服务生适时地上菜,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宋含书深吸一口气,举起酒杯,朝向沈知远:“知远,碰一杯?”
这时,江寻感觉到沈知远在她手心里写了两个字:替我。
江寻会意,拿起自己的酒杯,迎上宋含书的酒杯,笑容温婉:“宋小姐,我们沈总他今天身体有些不适,医生叮嘱不宜饮酒,这杯酒,我替我们沈总敬您,我先干为敬。”说完,她仰头将杯中香槟一饮而尽。
对面的宋含书看着空空如也的酒杯,和替沈知远挡酒的江寻,脸都气红了,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发抖。
白可昕眼神射向江寻,声音有些刻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替知远敬酒?别以为穿着名贵的衣服,戴着昂贵的首饰,你就真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左不过就是个玩意儿而已!”
宋含书也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对着沈知远冷声道:“知远,咱们一起吃饭,让一个助理坐在这里,不合适吧?我看,还是让江小姐早些回去休息吧。”
好呀好呀!快点让我走吧! 江寻内心疯狂呐喊。
沈知远闻言,转过头,看向江寻,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不好意思啊江寻,本来还想饭后和你说说公司那个并购案的事情呢,看来是不行了,不然……你先回去?”
对面的宋含书脸上露出一抹胜得意笑容。
江寻看到的却是,沈知远那双看似温柔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暖意,反而带着冰冷的警告,同时,桌子下面,他握住她的手猛然用力,狠狠捏着她的手指,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钻心的剧痛瞬间传来,江寻的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唰”地一下就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她吃痛地轻轻摇了摇头。
沈知远立刻松开钳制她的手,转而用指腹温柔地替她拭去眼泪,语气充满了无奈:“好好好,别哭了,不走就不走吧。”他抬头对宋含书说道,“算了含书,别让她走了,她在这里……也不影响咱们说话。”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宋含书的怒火。她“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眼睛通红地瞪了江寻一眼,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抓起自己的手包,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餐厅。
白可昕见状,立刻站起身,走到江寻面前,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扬起手,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了江寻还挂着泪痕的脸上!
“啪!”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安静的餐厅里格外刺耳。
所有客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白可昕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寻,嘴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下贱!”然后,她便追着宋含书离开了。
餐厅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这边。
江寻深深地低下头,几乎要将脸埋进胸口,用那只红肿疼痛的手,捂着自己同样红肿发烫的脸颊。
沈知远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拿起那件昂贵的羊绒大衣,重新披在江寻颤抖的肩膀上,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做的不错,走了。”
说完,他率先转身,朝餐厅外走去。
江寻捂着脸,低着头,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踉跄地跟在他身后。
出了酒店,凛冽的寒风瞬间包裹住她单薄的身体和裸露的肌肤,让她打了个寒颤。
沈知远看了看腕表,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淡漠:“你去哪里?我送你。”
“回家。”江寻的声音带着点沙哑,特意强调,“回我自己的家。”
她实在怕了,怕他又把她拽去裴瑾那里,今晚她肉体上承受的折磨已经够多了,精神再也经不起任何摧残。
沈知远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开车将她送到了小区门口。
他下车,帮她把行李箱和那几个奢侈品购物袋从后座拿下来,放在她脚边,只说了句:“走了。”
然后便真的转身上车,车子很快汇入车流,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江寻怔怔地看着车尾灯消失的方向,脸上火辣辣的疼,手指也还在隐隐作痛。
一阵寒风吹过,她猛地打了个哆嗦。
冷死了,也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