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瑶精心梳妆打扮后，忍着腿伤稳稳走来。
她一路上心中百转千回。
梁世子病殃殃的，根本不及太子殿下一根毛发，还敢在长公主赏花宴上为程央宁说话，根本配不上她。
又想到父亲特意将她唤来，定是觉得她不堪重用，想把她嫁给梁世子。
这份福气本该是程央宁的，凭什么又塞给她！
程清瑶刚入前厅，视线扫过堂内几十个金光灿灿的大红箱子，背脊挺得更直了。
待她看清孟婉君难看的脸色，瞬间心里一咯噔。
视线又落在案几上的退亲文书上，愕然开口:“父亲，这……”
难道镇北王夫妇不是来商量亲事的，而是来退亲的？
程正弘面露难色，差点忘了瑶儿这一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瑶儿，快来见过王爷和王妃。”
程清瑶冷冷瞥了眼面无情绪的梁青礼，觉得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父亲！”
镇北王见状，起身道:“本王还有公务要处理，便不打扰伯爷了。”
送走镇北王后，厅堂内陷入诡异般的寂静。
程清瑶紧盯着案几上的退亲文书，几步冲到案前，将其狠狠扔在地上。
卷轴与地面撞击，发出闷声。
“放肆！”程正弘积压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厉声呵斥。
“你还敢在这儿撒泼？”
“镇北王府是何等门第！”
“若不是你言行无状，在长公主宴会上做出那等丢人现眼之事，闹得人尽皆知，我也有底气驳了他这份心思！”
都是因为瑶儿做事莽撞，他不仅被弹劾，镇北王还亲自来退亲。
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受过这种侮辱！
孟婉君拉住几乎崩溃的程清瑶，低声劝阻:“瑶儿，事已至此，母亲以后再帮你寻更好的……”
程清瑶委屈与愤怒交织，泣不成声:“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程正弘见她哭闹不止，心烦意乱，吩咐身边丫鬟:“将三小姐带回静思堂。”
*
前厅的事情传入长乐苑，程央宁正盯着下人送来的《心经》摹本看。
字迹风骨俊拔，运笔间却隐隐透出一股压抑的浮躁之气。
院外传来李管家恭敬的通报声:“四小姐，您要的护卫小的给带来了。”
程央宁微微抬眸，只见李管家领着苍术站在门口。
李管家道:“四小姐好眼光，苍术身手极好，人也伶俐可靠，日后便在长乐苑当值，听候小姐差遣。”
人确实不错，就是莽撞了些。
听说前两日为了几块糕点，和同屋子里的护卫打了一架。他倒是毫发无伤，却打掉了另一个护卫两颗大牙。
护卫统领将他饿到现在。
程央宁的目光在苍术身边停留片刻，淡然道:“有劳李管家。”
李管家:“不敢当。”
他又将苍术反复叮嘱了好几遍，说了些“少吃饭，多做事”的话语，恭敬离开。
苍术站得笔直，余光却忍不住落在案几上的荷花酥上。
点心做的精致，花瓣层叠，看起来酥皮焦黄，中间还用糖浆点缀了些亮丽的花蕊，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他喉结不受控地滚动了下。
浅夏察觉他的视线，不动声色用身子挡住了他的视线。
小姐都还没尝过，可不能便宜了苍术。
程央宁仿佛没有察觉，对苍术招了下手，“你过来。”
苍术立刻上前，蹲在她面前，“小姐。”
小姐把他要来长乐苑，以后就有吃不完的好东西。
程央宁垂眸看他。
他眼尾微微下垂，瞳仁略大些，看起来像是浸泡在水中的黑曜石。
眼神清澈干净，带着一股近乎本能的敬畏。
额间几缕碎发垂落，柔和了略显冷硬的面部轮廓，安静地蹲在那，姿态顺从。
“抬起头来。”
苍术下意识迎上她视线，又觉得冒犯，视线下移，最终落在她衣襟处的花纹上。
程央宁来了好兴致，嘴角勾着浅笑:“再靠近些。”
苍术怔了下，似乎不太明白，还是本能地听从命令，挪着膝盖往前凑。
忽然嗅到一股幽香，心跳如同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程央宁忽然伸出手，白皙指尖抵在他左侧胸膛处，隔着薄薄的衣料，感受到结实温热的胸膛。
苍术浑身一僵，如同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下意识屏住鼻息，只觉得胸口处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颤栗。
小姐要做什么？
旁边还有人在。
不行，他不能乱了阵脚。
程央宁将手按在他胸膛处，微微颦眉，一本正经道:“你胸膛这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苍术闻言，直接怔住。
难道是他的心跳声太大，吵到小姐了？
可这要怎么控制？
他耳朵红得要滴血，声线微颤:“小姐，我实在是控制不住……”
他眼眸里闪过慌乱，如同被人抓到了错处，等着训斥。
程央宁眼底荡漾着笑意，故作不解:“什么控制不住？”
苍术组织着话术，刚启唇，却被人抢先一步。
“上回你抱我回里间时，似乎就是这里……”她眸中流露出困惑，手上带着探究意味地按了按胸膛。
能感受到手心下的肌肉紧绷，心跳急促而慌乱。
苍术脑袋一片空白，只感觉心跳声好似被无限放大。
程央宁仔细摸了会，略有些苦恼:“好像就是这，有什么硬物硌到我了，怎么不见了？”
浅夏眼睛一瞬睁大。
不是，苍术还抱过她家小姐？
她怎么不知道？
苍术在手心离开的那一刻，胸口莫名的空虚，涌上来一股丝丝麻麻的悸动，心跳依然不止。
他慌乱从颈肩扯出一根红绳，绳子上系着一枚墨绿色硬物。
质地温润，颜色接近玄黑，在光线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上面刻着复杂的符号，非字非图，添了几分神秘气息。
“是这个……”他声音很低，还带着窘迫，“我自幼带在身上，一块顽石而已。”
“以前饿极了的时候，想拿它去换两个肉包子，卖包子的摊主说它是块破石头，不值钱，不给我换……”
苍术察觉她好奇，毫不犹豫解下红绳，将东西递给她。
“小姐若是喜欢，便给小姐玩。”
这小玩意跟着小姐，比换肉包子强多了。
还是他的小姐识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