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央宁察觉到周围光线变化，下意识抬起头，想要起身行礼。
腿脚一阵酸麻，身形一晃，不受力地朝洛祈川扑过去。
洛祈川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臂，稳稳将人接过，直接带入怀里。
刹那间，两道身影相贴。
洛祈川只感觉掌心下的腰肢盈盈一握，隔着单薄的面料能感受到肌肤温度。
一股淡淡的清冷幽香、又伴随着梨汁甘甜的香味钻入鼻腔，与他周身张扬的气息截然不同。
唇瓣极其轻微擦过她额头，感触如同羽毛拂过，瞬间窜遍全身。
心头猛地一悸。
洛祈川只觉得胸腔有些擂动，一股陌生的燥热直冲耳根。
这时，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程央宁的胳膊，强势地将人从洛祈川怀里带出来。
裴晏之面色沉静，声音平稳:“程四小姐当心些。”
洛祈川怀里一空，那抹甜香久久不散，仿佛怀里还带着余温。
心头空落落的。
不自然地看向程央宁，瞧见她脸上那抹绯红，胸腔一丝快意涌现。
程央宁站稳脚步，有些窘迫道:“方才腿有些酸麻，真是对不住小侯爷。”
腿麻是真的，想扑倒你的心也是真的。
洛祈川清了清嗓子:“无妨，这点小事我还不会介意。”
裴晏之打断两人，声音沉稳，听不出一点私情。
“元祯顽劣，不慎将程三小姐撞下水。妹不教，兄之过，孤理应亲自去趟伯府，向伯爷和夫人致歉。”
他顿了下，扫了眼地上的兔笼:“此处日头晒，孤顺道送程四小姐回府。”
程央宁闻声，略有些失落。
洛祈川见状，直道不满:“太子殿下既然想去探望程三小姐，便自行去吧。宴会还没结束，一会臣子亲自送程四小姐回府。”
程清瑶都那么欺负程央宁了，太子殿下还要去看望程清瑶，简直就是助长程清瑶的嚣张气焰！
去看也就算了，还要拉着程央宁一同，扬言顺道送回府，更是往程央宁心窝捅刀子！
他才不会干出这种事！
裴晏之喉间有些梗塞。
他并非表面那个意思，只是想将事情解释清楚，需要独处空间。
洛祈川在这，确实碍眼。
“孤……”
程央宁恭敬道:“太子殿下诚心邀约，臣女不敢推辞。”
裴晏之别无他法，他能察觉到她的疏离与谨慎，与前几回见面时截然不同。
心底涌出一股烦躁，只想将事情快些解释清楚。
洛祈川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抱起兔笼，故意提高声音。
“程央宁，你可别忘了把这俩小东西接回去，我可没空天天伺候它们。”
裴晏之脚步未停，仿佛听不见般，将人带走。
*
与此同时，程清瑶坐着马车刚到府门处，守门的小厮疾步上前。
“三小姐，老夫人、老爷和夫人都在前厅等您，让您回来即刻过去一趟。”
程清瑶心头一紧，紧紧裹着身上的披风，将兜帽包裹住湿漉漉的长发，硬着头皮下了马车。
每走一步，湿透的绣鞋沉重无比，还会发出轻微噗嗤声，在青砖地面上留下水渍。
厅堂内，气氛紧张。
程老夫人坐在首位，手里捻着一串佛珠，期盼着程清瑶今日能争点气。
当程清瑶走进厅堂内，程老夫人一见到那副鬼样子，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佛珠差点脱手。
程清瑶虽然用披风裹得严实，但露在外面的小脸煞白，几缕湿发贴在脸上，妆容糊得五颜六色。
身下的裙裾还在滴水。
程老夫人捂着胸口，眼前发黑，心头预感不好。
“你这成何体统，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孟婉君“腾”地站起身，连忙走过去，声音又急又惊:“瑶儿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没有见到太子殿下？”
程清瑶迎上程正弘的黑脸，紧紧咬着牙，决定避重就轻。
“自是见到了太子殿下。”
她故意顿了顿，看了眼周围人的反应，语气带了丝虚浮得意。
“瑶儿不慎遗落的香囊被太子殿下无意中捡到，还直接挂在了腰间。”
“什么？”程老夫人闻言，又惊又喜，佛珠也不捻了，身子微微前倾，“你说太子殿下把你的香囊挂在了腰间？”
香囊这种贴身之物被男子捡到，又挂在腰间，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她的瑶儿果然有出息！
程正弘端着茶盏的手一顿，立刻放下茶盏，爽快笑出两声，朝程老夫人道:
“瑶儿不愧是母亲最重视的孙儿，一出场就是不一样。”
程老夫人有种劫后余生的欣喜，连连追问:“然后呢，太子殿下可知道那香囊是你的？”
程清瑶的脸瞬间垮了，委委屈屈道:“我本好意带四妹妹去看牡丹，谁曾想四妹妹与礼部侍郎府上的李小姐发生了争执，想要污蔑四妹妹。”
“我被元祯公主不小心撞进湖里，李小姐身边的丫鬟反咬一口，偏说是我指使的，惹得长公主不悦。竟……竟当众斥责我，还说不许我再踏入公主府半步。”
“若不是四妹妹，我早就和太子殿下搭上话了。”
只要能得到太子殿下青睐，坐上太子妃之位，日后便能统领六宫，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连长公主也得敬她三分。
只要她咬定是李若枝所为，把脏事都扔给程央宁，在府中自然能扳倒一局。
至于在外面，只要太子殿下向着她，那些贵女们就得捧着她！
“什么，不许再踏入公主府？！”程正弘闻言，脸色铁青。
“简直是奇耻大辱，将我伯府的脸都丢尽了！”
孟婉君精准抓住重点:“老爷息怒，太子殿下明显是对瑶儿有意，只是还没戳破那层窗户纸。”
“等瑶儿得到太子殿下青睐，长公主今日这话自然也就作罢了，眼下这点委屈算不了什么，切不能因小失大。”
“再说了，若不是央宁在中间搅和，瑶儿哪用受这种委屈。”
她的话如同泉水，浇灭了程正弘头上的怒火，沉着脸吩咐身后小厮:“四小姐一回来，立刻将人带来厅堂！”
程老夫人也沉着脸:“是该好好问问，庄子养大的，一点规矩都不懂，在外面只会惹是生非，拖累整个伯府！”
孟婉君松了口气，连忙吩咐素月:“快扶三小姐回院子里沐浴，再寻郎中过来瞧瞧，可别落下了什么病根。”
程清瑶心底涌出快意，挺直腰杆大大方方走出去。
就算她今日丢了脸，有太子殿下护着，祖母和父亲只会对她更加包容。
而程央宁，就等着受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