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医院的百年樱花树被一层“星脉防护罩”罩着,树下的广场上,两拨人剑拔弩张——一边是穿着银灰色“深空医疗队”制服的人,队长陆野手里攥着星脉通讯器,屏幕上闪烁着“暗星区爆发‘星枯病’,50人濒危,急需樱枯疫苗”的红色警报;另一边是穿着白色“本土防护队”制服的人,领头的张桂芬奶奶抱着湘琴传下来的旧护理包,包里的樱花贴纸露在外面,脸色比防护罩的蓝光还冷。
百岁的樱禾坐在广场中央的软榻上,身上盖着晓忆的女儿晓援织的“星援绒毯”——毯子一边绣着暗星区的病榻,一边绣着湘南医院的病房,中间用红色线绣了个“义”字,可“义”字的笔画被扯得歪歪扭扭,像是两边在拉扯这份道义。她手里握着一个旧药箱,是当年直树给她的,药箱里还留着半瓶1975年的退烧药,标签上的字迹已经模糊。
“别磨磨蹭蹭的!疫苗只剩最后100支,现在出发,还能赶在病毒扩散前救一半人!”陆野把通讯器往石桌上一拍,屏幕里,暗星区的患者躺在简陋的病床上,皮肤干瘪得像枯树皮,有个火星孩子哭着喊“我想再看一次樱花”,“50条人命!再等下去,一个都活不了!”
“活不了也不能动疫苗!”张桂芬猛地掀开护理包,露出里面一张泛黄的纸——是湘琴手写的“护理道义守则”,“你看清楚!第一条‘先保本土患者,再援外部’!昨天刚检测出地球有30个星枯病疑似病例,疫苗要是全运走,这些人怎么办?湘南医院是全宇宙的护理标杆,要是连自己人都保不住,还谈什么道义?”
“谈道义就不能见死不救!”陆野身后的年轻护士晓援冲上前,指着通讯器里的孩子,“那孩子去年来地球交流,还跟我一起在樱花树下贴过贴纸!他说‘地球的樱花最暖’,现在他快死了,我们能不管吗?”
“管?怎么管?”张桂芬气得手抖,从药箱里摸出一片干樱花——是二十年前樱禾在火星摘的,“你太奶奶当年在火星对抗星尘病,也没拿本土患者的命赌!当时火星缺药,她分一半药过去,留一半给地球,最后两边都救了——现在倒好,你想把100支疫苗全带走,让地球患者等死?”
“那是星尘病!不是星枯病!”晓援急得眼泪掉下来,调出暗星区的实时数据,“星枯病传染性是星尘病的十倍,暗星区没有防护设备,再等2小时,病毒会扩散到整个宇宙!我们算过,带50支疫苗去,既能救暗星区的人,又能给地球留50支,风险只有20%!”
“20%也不行!”防护队的李爷爷拄着拐杖,慢慢走到防护罩边,“当年我跟着樱禾太奶奶救埃博拉患者,也说风险低,结果还是有两个护士感染了!20%的风险,落到谁头上都是100%的死!”
“那暗星区50人的命就是100%的死!”陆野盯着张桂芬,声音发哑,“你们总说‘本土优先’,可道义不是‘只保自己’!当年湘琴护士长为了救陌生患者,通宵熬药;直树医生为了给贫困患者做手术,自己掏腰包——这才是护理人的道义!”
“道义也不是拿命换命!”张桂芬把护理包抱得更紧,“湘南医院要是没了,以后火星孩子生病找谁要护理方案?冥王星老人做手术找谁要老笔记?你以为你是英雄,其实是毁了所有人的后路!”
两边越吵越凶,医疗队的人骂防护队“冷血”,防护队的人骂医疗队“鲁莽”,连樱花树上的花瓣落在防护罩上,都被两边的声浪震得弹开。晓援蹲在地上哭,手里的疫苗冷藏箱摔在地上,里面的樱花贴纸撒了一地。她捡贴纸时抬头,正好对上樱禾的眼睛,哽咽着问:“太奶奶,难道我们真的要看着他们死吗?那个孩子还等着我带他看今年的樱花呢……”
樱禾没说话,慢慢打开旧药箱,里面的退烧药瓶上,还贴着湘琴当年写的“给怕苦的孩子”。她轻声说:“你们还记得二十年前,小行星撞地球时,湘南医院是怎么分药的吗?”
陆野愣了愣:“记得……当时药不够,您把药分成‘急救份’和‘储备份’,先救最急的,再守着储备份等支援。”
“那你们知道,当时我为什么要留储备份吗?”樱禾又问。
张桂芬的声音软了下来:“因为您说‘道义不是赌光所有,是留着余地,才能救更多人’。”
“没错。”樱禾把药箱放在桌上,“现在也一样,不是‘全给暗星区’或‘全留地球’选一个,是怎么分疫苗,既能救急,又能留余地。暗星区50人,50支疫苗够救一半;地球30个疑似病例,50支疫苗够应急——剩下的,我们可以向火星、冥王星调支援,他们上周刚生产了樱枯疫苗,3小时就能到。”
“火星、冥王星会借吗?”陆野急得抓头发,“上次地球缺星尘草,他们还推三阻四的!”
“会借。”樱禾指了指晓援手里的樱花贴纸,“当年火星缺护理设备,我们给了他们湘琴的护理方案;冥王星缺手术笔记,我们分享了直树的经验——道义是相互的,他们不会见死不救。”
张桂芬还是担心:“3小时太长了!地球的疑似病例要是发病,50支疫苗不够用怎么办?”
“那就先给疑似病例做‘星枯病快速检测’!”晓援突然站起来,手里举着检测盒,“10分钟就能出结果,没感染的人不用占疫苗,把疫苗留给真的患者——这样50支疫苗,足够撑到支援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晓援身上——她立刻带着防护队的人去给疑似病例做检测,陆野则带着医疗队的人准备疫苗,张桂芬煮了一锅茉莉茶,每个疫苗冷藏箱上都贴了樱花贴纸:“带着这个,能带来好运。”
10分钟后,检测结果出来了——30个疑似病例里,只有10人确诊,50支疫苗足够用。陆野带着50支疫苗,登上星脉飞船,临走前,他对着樱禾敬了个礼:“您放心,我们一定把人救回来,也一定把剩下的疫苗安全带回来。”
樱禾点点头,手里的旧药箱轻轻晃了晃,里面的退烧药瓶发出细微的声响。广场上没人说话,只有防护罩的蓝光和樱花树的影子晃来晃去。张桂芬把茉莉茶放在防护罩边,等着他们回来。
2小时后,星脉通讯器传来消息:“已抵达暗星区,正在给患者注射疫苗,已有10人脱离危险!火星、冥王星的支援疫苗也快到了!”
广场上的人都松了口气,晓援的妹妹晓忆抱着樱花糖,蹲在防护罩边:“等姐姐回来,我就把糖给她,让她带给火星孩子。”
可没过30分钟,通讯器突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陆野的声音带着杂音:“不好!暗星区的病毒变异了,普通樱枯疫苗不管用!只有湘南医院药库里的‘原始樱枯疫苗’能治,快送10支过来!”
屏幕里,刚脱离危险的患者又开始恶化,那个火星孩子抓着陆野的手,虚弱地说“我想……看樱花……”
“原始疫苗只有10支!是用来研究的,不能动!”张桂芬急得跳脚,“动了原始疫苗,以后病毒再变异,就没研究样本了!”
“可现在不动,暗星区的人全得死!”陆野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已经注射了普通疫苗,要是没有原始疫苗中和,会更快死亡!”
两边又僵住了,张桂芬的眼泪掉在茉莉茶里,杯子里的樱花贴纸漂来漂去。晓援突然抓起星脉通讯器,对着屏幕喊:“太奶奶,我有办法!原始疫苗可以稀释!1支能稀释成2支,虽然效果会减弱,但能撑到研究出新疫苗!当年您在火星就是这么做的!”
樱禾眼睛一亮:“对!稀释后配合星尘草煮的药,效果能恢复80%!让陆野他们找暗星区的星尘草,我们现在稀释疫苗,用最快的飞船送过去!”
张桂芬没再反对,立刻和晓忆一起稀释疫苗,李爷爷则联系火星,让他们同步送星尘草到暗星区。1小时后,稀释后的疫苗送到暗星区,患者注射后,病情慢慢稳定下来,那个火星孩子看着屏幕里的樱花树,笑着说“樱花……真好看”。
当天晚上,暗星区传来消息:所有患者都脱离了危险,火星、冥王星的支援疫苗也全部到位。湘南医院的广场上,防护罩被打开,樱花花瓣落在每个人的身上。陆野带着医疗队的人回来,手里拿着暗星区患者送的星尘草,张桂芬则端着茉莉茶,递给每个人一杯。
“之前是我太固执了。”张桂芬对着陆野笑了笑,“以后再有这种事,我们一起想办法,再也不吵了。”
陆野接过茶杯,看着杯上的樱花贴纸,轻声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没考虑到地球患者的安全。以后‘援外’和‘守土’,我们永远一起商量。”
樱禾坐在软榻上,手里的旧药箱放在腿上,里面的退烧药瓶仿佛还在闪着光。她仿佛看到了湘琴、直树、娜拉、李爷爷……他们都站在樱花树下,湘琴手里拿着樱花贴纸,直树握着手术笔记,娜拉抱着茉莉茶罐,李爷爷举着煮茶壶,笑着向她挥手,像在说“小禾,你看,道义从来不是选一边,是让两边都能被守护”。
风穿过樱花树,花瓣落在晓援的星援绒毯上,把歪歪扭扭的“义”字盖得严严实实。晓援凑到樱禾耳边:“太奶奶,您看,我们既救了暗星区的人,又守了地球的患者,原来道义和安全,不是只能选一个。”
樱禾笑着点头,心里清楚,这场“道义抉择战”没有赢家——赢的是每个渴望活下去的生命,是护理人“不放弃任何一方”的初心。不管是援外还是守土,只要心里装着“救死扶伤”的道义,就不用在“舍”和“得”之间选,因为真正的护理道义,从来都是“既想救远方的人,也想守好身边的家”。
而这份初心,会被晓援的下一代、下下一代延续下去,直到星海的每个角落,都能看到樱花的光,都能触摸到那份藏在“道义共生”里的永恒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