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婷那张千万支票上面的钱,是姜迟烟提走的。
她预料到钟婷会出事,只是没有想到会那么快。
原本两人说好,事成之后给她五百万,后来钟婷坚持不肯收温家的钱,姜迟烟便想着给她两百万现金,多少也能堵住她的嘴。
姜迟烟一直计划要想办法搞一大笔钱。
她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比如,把白贤杀死卧底的这支枪赎回来,又比如,在离开m城之前,安顿好宋锦华和姜宇恒。
白贤握住那把枪,看型号,跟之前的确是同一把。他动作熟练地弹开弹匣,检查剩余的子弹粒数——谢砚之上膛的时候填进去七发,当时温时和他各用掉一发,
数字对得上。
他用手指摩挲着冰冷的枪身,抬起眼皮,视线用力地探向姜迟烟,
“你从哪里弄来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姜迟烟不觉得这件事算得上玄机奥妙,却也不想跟白贤摊开来明讲。
他这个人看着冷淡平顺,心里却藏着太多棱棱角角。
姜迟烟有心要维护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把话搪塞过去,
“你不用管。反正这把枪肯定是真的。不过你得找个地方把它处理掉,别把家里当成保险箱,这种东西留在身边,迟早会惹麻烦。”
砌在胸口里的石墙被凿开一道裂缝,簌簌往下落着石灰。白贤把枪收进布包,随手搁到旁边,走过去一把捞住姜迟烟,
他很动情地去吻她唇角的梨涡,浑身的疲惫被怀里软得像水的女人冲刷得干净彻底。
“阿烟,你这样做很危险。如果被温时发现,你有没有想过他会怎么对你?”
白贤无法直视姜迟烟坦荡的眼睛,她在堂堂正正地保护他,他却整日整夜地算计着,如何将这份光明正大地的偏爱,发挥利用到最大价值。
他突然觉得自己卑劣又龌龊,
在眼下这个当口,他多希望自己真的只是个在夜店里当安保的普通男人。哪怕是个需要依靠女人的窝囊废,也好过做一个有太多不得已的警察。
姜迟烟也有自己的打算,她和白贤这一段算不得长久的露水姻缘,终究是要断。
难道要带着他一起亡命天涯?他显然是不愿意的。
那不如就放他自由。
她软软地靠在白贤的怀里,闭上眼睛,任由心里星星点点的凄楚暗暗涌动,
“白贤,你不要想那么多。你迟早还是要去过你自己的日子,只有像现在这样,我才能安心。”
白贤的心下一凉,两条揽住姜迟烟的手臂变得僵硬,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把人从自己怀里扯出来,捏着姜迟烟的下巴,像是在审问一个罪犯,
“什么是我的日子,你的日子?姜迟烟,你想甩掉我,对不对?”
姜迟烟在心里苦笑,原来男人的直觉也可以这样敏锐。原本还打算让他慢慢接受,索性今晚就把话挑明也好。
拖得越久越舍不得,对谁都没好处。
“成年人之间的关系,无非就是你情我愿,谈不上谁甩谁的。缘分来的时候,就好好享受,缘分要散的时候,就当做了场美梦。”
姜迟烟意外地发现,这种渣男言论,她说起来倒是非常顺口。
察觉到白贤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姜迟烟抬起手臂攀上他的肩膀,试图缓和他的心情,
“白贤,别这样。我只想你开开心心的……”
白贤却骤然反客为主,两只手掌往内一扣,将她腰身死死箍住,推着她仰面倒进身后的沙发。
“你想我怎么样?嗯?”
狂暴的愤怒隐在冷酷的外表下呼之欲出。
白贤觉得自己蠢得可笑,他为了这个女人伤春悲秋,哪里知道人家只把他当个用完就丢的玩意!
“那你告诉我,我们是什么关系?玩玩儿是吗?”
白贤没心思跟姜迟烟玩欲擒故纵,他单手就制服住两条不断乱挥的手臂,力道坚决地把姜迟烟固定在沙发垫里。
他看着那对漂亮的嘴唇张张合合,说的却全是一些狗屁不通又没营养的废话,
好吵,
白贤俯下身子,用力叼住这两片软肉吃进嘴里。
姜迟烟扭动脖子,想要拒绝这个毫无柔情可言的强吻,却被白贤卡住了下颌,只能由着他在自己的口腔里横行霸道。
她的嘴唇和舌头都被吸得发痛发麻,想要出声抗议,就被重重一口咬在舌尖,痛得她呜呼一声,因为疼痛而流下生理性的眼泪。
点点的泪珠,像是飘进白贤眼眶里的烟灰,他被烫得缩回手脚,又麻又痛的滋味顺着喉咙管往外面爬,
“……对不起……”
姜迟烟用嘴唇抿了抿出血的舌头,吞下口腔里的血腥气,大着舌头不利索地命令道:
“从我身上滚下去。”
白贤跪坐在那里僵着不动,姜迟烟来了脾气,用力一推,白贤就从她身上翻滚到地板。
豆子嗅到空气里不寻常的气氛,颠颠地跑到两人身边,先是用鼻子拱了拱姜迟烟,见她不理自己,又可怜巴巴地跑去白贤那里找安慰。
白贤抱起豆子,把脸埋进它的皮毛里。一定是狗毛太硬太刺,否则他怎么会难受得想要流泪。
从前在警校的时候,教官耳提命面地警告他们,卧底生涯里最难捱的,就是情关。
做了卧底,就必须时刻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只是个演员,对任务对象产生任何不切实际的情感,都是要人命的大忌。
现在他遇到了最棘手的问题——他可能真的爱上这个女人。
“我说过,我们之间,从来都是由你说了算。你想玩我,怎么样都可以。现在你腻了,我就安安分分做你的保镖,至于别的,我不会再多想。”
姜迟烟的眼珠朝白贤的方向转过去,似乎是被他这番话触动,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白贤在漫长的沉默中败下阵来,他抱着豆子起身,临走前拎起那只装着枪的袋子,
“这个,算我欠你的,有机会我一定还你这个人情。”
***
白贤把豆子关进狗窝,又往它的狗盆里添了些水和狗粮。
然后走进卧室,反手锁上房门。
他走去墙边,找到那条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细缝,推开那堵连接着密室的白墙。
昏暗的红色安全灯光下面,白贤用镊子夹着湿润的相纸,在显影液的盘子里缓缓搅动。照片上的黑白影像随着动作逐渐显现。
黑长的睫毛在白贤的下眼眶投射出一团严酷的黑色阴影,同他眼底里闪烁着的森冷相得益彰。
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巧地将照片从盘子里捏起来,挂在纤细的晾绳上等待照片风干。
照片里,黑色迈巴赫的车窗还来不及阖上,后座的男人肆无忌惮地同怀里的女人很忘情地接吻。
白贤漆黑的瞳孔里绽放着痛苦的光彩,又混杂着抓到新奇猎物的兴奋。
血管因激烈的情绪而鼓噪,却有种奇异的安全感在体内扩散——
看,自己也不算太糟糕。
爱上这个坏女人的蠢货,不止他一个。